('周雨浓凑近了才听清,她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惟远,惟远……”不是崇年,是惟远。周雨浓觉得,此时此刻应该让江惟远进来,让他听一听,他的心上人正在叫他的名字。徐芝枝的手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醒过来了。周雨浓惊喜:“妈妈,你醒了?”徐芝枝转眸,看着她,眼里流露出几分陌生,几分茫然,半晌没出声。见状,周雨浓的心不禁往下沉:“妈妈,你不记得我了吗?”徐芝枝这时回过神,轻轻地开口:“浓浓?”“是我。”周雨浓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妈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见她想要坐起来,周雨浓连忙伸手去帮忙,让她靠着床头。“我没事。”徐芝枝看向门外,“惟远呢?”“江叔叔在外面。”周雨浓扭过头,朝门外叫了一声,“江叔叔!我妈妈醒了!”听到动静的江惟远和周梁马上推门而入,两个男人同时出声。“妈。”“枝枝。”徐芝枝的目光掠过周梁,落在江惟远的身上,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惟远,你的伤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江惟远走近她,温声说:“我没事,只是皮外伤,已经包扎过,枝枝,你不用担心。”他让护士给他重新包扎伤处,把那件染血的衬衫换下来了。徐芝枝看了一眼他的手臂,微微放心,点点头:“那就好。”她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周梁,柔声说:“阿梁,你也来了。”周梁:“妈妈,你还好吗?”徐芝枝点点头,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又转眸去看周雨浓,让她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徐芝枝的目光在兄妹俩的身上来回,突然喃喃说:“你们都已经长大了……”这话一出,三人顿时面面相觑,周雨浓反应过来,惊疑地看着徐芝枝:“妈妈,你想起来了?”难怪,看到他们和江惟远在一起,她没什么像以前一样,再把江惟远往外赶。“嗯。”徐芝枝缓缓地点头,脸上有些赧然和羞愧,“对不起,妈妈闹了这么多年的笑话,让你们为难了。”她想起来了,周崇年早已不爱她,他们离婚多年,一直是江惟远守在她身边,照顾她。她不由看向江惟远,江惟远亦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短暂地接触。江惟远欣慰的眼神里,夹杂着几分黯然和落寞。她清醒过来了,他以后便没有理由再这样朝夕陪伴她了。周雨浓一时百感交集,眼眶蓦地泛红,在床边坐下来,抓着徐芝枝的手:“妈妈,别这样说,你能清醒过来,我们都很开心。”徐芝枝看着她,又抬眸看了看周梁,轻轻叹息:“可惜,我错过了你和阿梁这么多年的成长。”也错过了江惟远这么多年的情意,或者说,她从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就开始错过他了。“没关系的,妈妈,你只要清醒了,我们就还有很多未来不会被错过。”周雨浓说:“我今年二十五岁了,哥哥也已经二十八,我之前在巴黎待了八年,成了一名调香师,今年刚回国发展,哥哥早就开始接管家里的公司,下个月底,他就要和一个很好的女孩举行婚礼了。”这十几年里,周雨浓每次来看徐芝枝,都无法向她分享自己的生活,她们在同一个世界,又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徐芝枝作为一个母亲,十几年以来,始终认为自己的儿女一个才十一岁,一个才八岁,都还在上小学,她不知道岁月流逝,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都有了喜欢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都快要结婚了。徐芝枝仿佛沉睡了十几年,一觉醒来,物是人非。她怔怔地听完周雨浓的话,看向周梁:“阿梁,要结婚了?”周梁内心也是五味杂陈,点头:“妈妈,我的婚礼你一定要出席。”他原本以为,徐芝枝注定会缺席他和沈星柔的婚礼,这将是一个很大的遗憾,没想到,她现在突然清醒过来了。徐芝枝微微一笑,答应:“我儿子结婚了,我这个当妈的,当然要出席。”周雨浓轻声说:“妈妈,我也有喜欢的人。”徐芝枝眼角眉梢都是温柔:“浓浓,告诉妈妈,你喜欢的那个人,他好不好?”周雨浓点头,眼睛里有了笑意,笃定地说:“他很好,特别好。”“那就好。”徐芝枝曾经被爱情伤得很深,但并没有因此谈爱色变,也没有劝诫自己的女儿远离爱情。她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摸着周雨浓的脸,说:“妈妈祝你们幸福。”周雨浓眼眶潮热,笑着说:“我们会的。”徐芝枝和两个孩子说完话,目光慢慢地转向江惟远,唤了一声:“惟远。”江惟远走近她,温声:“怎么了,枝枝。”徐芝枝没有回答,看向周雨浓和周梁,说:“阿梁,浓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惟远说。”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出去了。门被关上,还没等江惟远开口,徐芝枝便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江惟远顿时触电一般,浑身一僵,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想要推开她。徐芝枝却牢牢地抱着他。江惟远深吸一口气:“枝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知道。”徐芝枝点点头,眼眶发红,“你是惟远,江惟远。”江惟远手指微颤,捧起她的脸,低头看着她,哑声:“你知道我是江惟远,那你还抱着我?”徐芝枝眼睛里盈着泪:“因为你是江惟远,所以我才抱你。”这十几年以来,江惟远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得见,点点滴滴都已经烙在了她的心里。只是,她生病了,她被自己蒙蔽了。今早看到江惟远受伤,那种对他过于心疼,过于紧张的情绪,与她深爱周崇年的认知完全相背,让她惶然无措。无数过往的记忆碎片突然汹涌地冲上来,在她脑子里冲撞,撕扯,她头痛欲裂,她的世界摇摇欲坠,在轰然坍塌的那一刻,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醒来,她曾经的世界已经是一地残垣断壁,而从那片废墟中,却又生出了一朵干净的玫瑰。那便是一直深埋于底的,她对江惟远的爱情。江惟远似是不敢置信,深深地凝视着徐芝枝,重复着她的话:“因为我是江惟远,所以你才抱我?”徐芝枝点头,落泪:“惟远,我们之间错过太多年了,以后,不想再错过了。”清醒后,再想到周崇年,她的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只有对江惟远的心疼。她的眼泪,落在江惟远的手背上,在他的心上烫了一下,他一顿,突然将她搂进怀里,手臂用力地收紧。“枝枝……”他从十三岁就开始喜欢她,一直到如今他五十三岁,四十年了,他终于可以将她拥在怀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