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交谈时,面对许听时不时表现出的放空沉默,韩媛溪没有催促,而是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眼睛含笑地看着她,像极了一个最好的倾诉者。半晌,许听开口:“我小时候不爱吃饭,很挑食,每天最讨厌的就是吃饭时间。”说到这她笑了下,但眼里并没有什么笑意。韩媛溪注意到她这个表情,顿了下,才笑着说:“我家小朋友也是最不爱吃饭的。”许听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了句:“不是这样的。”韩媛溪没说话,静静等她继续说。“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她说,“我生活在一个重组家庭。”……的确如韩媛溪所言,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有厌食的倾向。林玉梅和许文成离婚后的那段时间,她也不过五岁的年纪,两人每天闹得很凶,没有一个人管她,自然也没有人关心她吃了没、饿了没。有时想起她,就会给她扔瓶牛奶和面包就当作晚饭,她很长时间都处于饥饿的状态。很多人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但许听却记得格外的清楚,可能是饿的感觉太过深刻。两人终于离婚,许文成立马和宋春兰再婚,但许听的日子并不好过,没有一个人在意过她的感受和想法。因为口味的原因,宋春兰做的菜都偏辣。而她的肠胃从小就不好,更是不能吃过于辛辣得东西,但没有人知道。吃饭时,许文成、宋春兰和许若晴三人会亲热地说话,互相给对方夹菜。但许听却坐在餐桌的角落,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谐热闹地说说笑笑。但这一切与她无关,同样这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她的记忆中只有林玉梅和许文成两人不停争吵的画面,互相指责的对骂声以及干巴巴的面包。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意识到,她是这个家最多余又最突兀地存在。尤其到吃饭时,这个存在就会被无限发大。饭桌上,宋春兰有时会无意提到她:“小听吃那么少,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还没等许听开口,许文成就极其不耐烦地说道:“她就是挑食,惯得她,饿几顿我看她还挑不挑食。”从那时起,餐桌成为了她最想逃避的一个地方。许听平静说着这段记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韩媛溪却看见她不停攥紧的手指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的眼睛看向窗外,没有一点神采。就坐在那里,整个人陷入到回忆中,渐渐失去生机,像是一个易碎的琉璃水晶。韩媛溪没说话,只是安静耐心地倾听着。因为这是心理诊疗的必经的一个过程,只有将心结说出,才能找到症结所在,对症下药。心理病人能接受心理诊疗,并主动谈起那些令他们痛苦的心结,就证明了他们已经从深陷的泥沼中努力挣脱出来。在治疗的路上向前迈了一大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这个过程其实是不容易的,韩媛溪见过很多来诊疗的病人,他们一边想要从消极颓靡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但另一边又无法彻底敞开心扉将心结吐出。他们想要向上生活,却又被心魔拖着不停往下坠,两者矛盾得情绪纠缠着他们,令他们感到无尽的痛苦,最后不禁怀疑自己——或许,自己永远都不会好了。心理治疗是一个痛苦而又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心理医生只能引导他们向好的方向前进,最终能否战胜心魔还是得靠病人自己。许听很配合,韩媛溪甚至不需要过多去引导她去说出心结。她能看出她已经很努力去挣脱那个泥沼,去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很心理病人大多情绪消极,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不留恋,任由自己被泥沼吞没。而许听不一样,她对这个世界是有期待的,所以促使她想要去拨开迷雾,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今天的诊疗到这也就差不多结束了。许听起身和韩媛溪道别,韩媛溪也起身抱住了她,温声道:“你已经很棒了。”许听手指稍顿,抬手回抱住了她,“谢谢。”-离开的韩媛溪的诊疗室,就看见沈言朝站在走廊上,明亮的阳光落在他的发顶、肩上以及走廊冰冷的瓷砖上。看见她的那瞬间,他眉梢上扬,连眉眼一同舒展开来,褪去那股清冷漠然的气质,整个人在阳光下好看得过分。他大步向前,随后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她:“晚上要不要吃虾?”许听仰头看他,抓住他的衣角晃了晃:“你都不问问我吗?”闻言,沈言朝抬手在她发顶上轻揉了下:“害怕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