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两个小孩正在玩水,他们是谢家的客人,和父母一起来参加晚宴。谢斯止走近,毫不犹豫将他们推进了池塘。看着小孩在水中挣扎呼救,谢斯止年幼的脸上只有淡漠,仿佛正在他面前死去的不是人,而是两只虫子那样随意。那日傍晚,是谢铎出声叫来了佣人,才没有使得两个小孩溺亡。相对应的,谢斯止被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但他一声没吭。直至今日,谢铎仍记得谢斯止那天的眼神。年幼的孩童,眼底蓄着一层令他感到阴冷的东西。他望过来的时候,让谢铎感觉到自己不是被人盯着,而是被什么潜藏在黑暗中的恶鬼。那时的谢铎就有种直觉。像谢斯止这样的人,他想要做的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如他所愿,一种是不如愿,但他会一直做下去,直至如愿,又或是死亡。谢斯止想杀谢静秋。谢铎挡在枪口前,没有抱太大的期待他会因此而停手。对于他有多疯,谢铎一直都很清楚,更别说,谢静秋这一次踩在了他最痛的痛处。谢斯止盯着谢铎,身周弥散着凛冽的气场,他指腹几次擦动扳机,但最终没有扣下去。他缓缓放下枪:“在我改变主意之前,让她滚出我的视野,永远不要再出现。”谢铎明白,谢斯止这一刻的决定不代表在下一刻仍然有效,多待一秒都有风险。这句话落下之后,谢铎立刻拽着谢静秋离开了书房。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眼。许鸢还被谢斯止紧紧地锁在怀里。少年脸色苍白,低垂着眼眸。……谢静秋甩开了谢铎的手,一个人朝雪夜的深处走去。谢铎在身后叫住她:“静秋。”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清晰地脚印,谢静秋顿住脚步。“为什么要这样?”“让许鸢知道真相,不做蒙在鼓里的傻瓜,不好吗?”“谢斯止为了使许鸢留在身边做了些什么你很清楚,你也该清楚,许鸢的性格在知道真相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有些时候,一无所知并没有什么不好。”纷纷细雪中,谢铎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十足,“你这样做,会毁了她。”雪片落在了睫毛上,寒意刺痛她的眼,谢静秋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她的声音沙哑,“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书房。雪花堆在玻璃顶上。原本可以透过玻璃望见一片月色。现在被雪色笼着,透过间隙落下的月光就稀疏了。雪水沿四壁流下,世界在纵横的水渍之中也变得朦胧。明明热气很足,但许鸢手脚冰凉。谢斯止用更紧的力气把她抱着,像是怕她化成一缕轻烟,无声无息,消失在他世界里。“静秋说的,是真的?”这一刻来临时,谢斯止依然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承认是件很简单的事,他只是不敢面对,承认之后的结果。可她亲口问出这个问题,他也无法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骗她。他缓缓放开许鸢手上鲜血也沾了很多,做一些别人看来疯狂的事情时眼睛都不眨,他更是几乎从未体会过,恐惧是种怎样的感觉。但这一刻,面对眼前如风筝般单薄孱白的女孩时,他竟然会束手无措。他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所以呢,你不要喜欢我了吗?”许鸢颤抖着,抬起眼眸看他。没有道德,没有人性里最基本的怜悯,甚至不会去爱,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她,让她感觉到——站在面前的这个少年,不是人,而是一只没有感情的怪物。“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撒谎。”谢斯止挑起漂亮的眉梢。他指尖轻轻触摸她心口的肌肤,“每次我靠近的时候,这里都会跳得很快。”“它明明在说,你是爱我的。”少年脸上露出偏执的神情,“至少,也有一点喜欢吧?”他抬起头,小狗般水润的眼神望着许鸢,像是在乞求些什么:“别讨厌我。”他很怕她对他失望。她的好是一道能够纵容他的屏障。在许鸢的温柔里,他一直都可以为所欲为。谢斯止从小没有玩伴。无论和母亲在外漂泊,又或是在庄园,一直都是一个人。他没有和人正常相处过的经验,更没有人教过他,做错事之后该怎么办。他会用许多手段来达到想要的目的,却不懂要怎样道歉。在这件事上,说什么都苍白无力。他只想抱住女孩,用体温,用呼吸,用一切他可以感知到的东西来确认她还在。可是他刚一动作,就被她抵住了胸膛。许鸢的情绪依然稳定。如果不是脸颊苍白如纸,几乎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同。“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往日温润的眼睛覆了一层灰蒙的色彩。明明该是一句怨恨的话语,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却温和平静。她本该拥有很好的一生,如清晨的露水般清澈明净。他亲手毁了这一切,让她原本自由的天空变成了一只靡色的囚笼。即使她表面上温和不惊,但温和之下的心上有多少裂缝,没人能看清。谢斯止无法直视她的眼眸。可她就在眼前,他没有办法忍受不去看她,又或是眼睁睁看着她离自己远去。他强硬地,将她搂在怀里。“你把我送到青木帮,是为了利用我来达到复仇和掌控家族的目的,那我呢?”许鸢声音很低,“如果没有你,我的一生会是怎样?”如果没有谢斯止,她人生的轨迹应该和大多数人一样。——读书,工作,嫁人,生子,没有波澜,安稳地度过一生。或许不会太过富裕,也没有惊险刺激。但是“安稳”,这简单的两个字,是多少人梦里期待的不可求。谢斯止蓦然收紧手臂,几乎勒痛了她。“不许没有我。”他蹙起眉,“你的人生,一定要有我存在的痕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谢斯止眼里浮起淡红色的血丝。——许鸢的人生会与他没有任何交集。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忍不住心底的戾气,恨不得拿一条锁链把她锁住,永远地困在身边。许鸢被他抱着,在庄园的这些年,隐藏在心底的情绪不受控制散乱出来。痛苦的、压抑的、小心翼翼的……还有谎言与欺骗。真真假假,许鸢分不清了,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碎裂了。“请放开我。”谢斯止的怀抱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寒意。不光是身体,就连心脏也像是被冻住了,无法忍受再和他贴近,哪怕一秒。她的心脏快要停跳了。一种极致的疲惫把她包裹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