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鸢颤抖,泪珠大滴大滴朝下流。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罕见地对他温顺,不是冷冰冰看着他,又或是推开他。于是,谢斯止神情也变得柔软了,轻吻她耳后的碎发:“要是想我了,又该怎么办呢?”那半年的种种犹如噩梦。即使很多年后回想,也让许鸢厌倦不堪。两人走入了一座由爱恨浇灌的迷宫。谁都没有办法带对方前往正确的出口。只能在里面互相消耗,直至把彼此折磨得筋疲力尽。……每日午后,医生准时来为许鸢做身体检查。女医生递给许鸢一个小纸袋,里面装了两颗药片。“这是强效安眠药,融到水里喝下去,至少可以让人沉睡八个小时。”许鸢眼眸动了动。她喜欢偷偷把医生开的药倒掉,状态总也好不起来,谢斯止干脆把之前的医生辞退了。有时夜里他没轻重会把她磕到,她身上偶尔会有擦伤,他干脆请来了一个女医生,每天做日常检查也方便。新来的女医生,是裴霁言的人。那晚被伊恩绑走,让许鸢看到了一丝希望。——只要计划缜密,有人里应外合,离开庄园并不难。所以她才会向尹荔确认,裴家是否是从事医疗行业?医生,是目前唯一可以用正常手段接近她的外人。但裴霁言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再把他牵扯进来,很不理智,也对他很不公平。所以在尹荔面前,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裴霁言仿佛和她心灵相通,竟然真的把医生安排进了庄园。每天来给许鸢做检查时,医生都会带来一封尹荔写的信。读尹荔的信,听她聒噪,对无法接触外界、就连通讯设备都没有的许鸢而言,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只不过信要躲在浴室里偷偷地看,因为室内有谢斯止设下的监控设备。几个月前某日,许鸢一整天没吃饭。晚上谢斯止回来后,让佣人准备了食物,许鸢依然没有胃口,谎称自己白天吃过了,还不饿。当时谢斯止没有发作,只是拿黝黑的眼眸盯了她几秒。直到深夜,她像一只玩偶,被他翻来覆去折腾到快要散架之后。他又叫佣人端来一碗海鲜粥,平静地问她:“现在,想要吃饭了吗?”自那以后,许鸢就清楚知道,只要谢斯止想,无论她在房间里做什么,他都能看见。她背对摄像头,把药片捏在了掌心。女医生压低声音:“小裴先生已经为您备好了一切,包括电话卡,银行卡、社保还有身份证,毕业证,只要离开这里,您就能用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也不用担心谢斯止会找到您。”许鸢犹豫。“小裴先生还说,叫您别想太多,年前他已经从弗拉克斯曼学院毕业,接管家族事务了,就算是谢斯止,也不能说动他就动他,您需要担心的,只有自己。”医生第一天就告诉许鸢,裴霁言在想办法,只不过需要时间。这件事真正困难的地方不在于如何把许鸢带出庄园,而在于,逃离庄园之后,她能去哪。世界很大,但对谢氏而言,又小得要命,要找一个人再容易不过。所以这漫长的时间里,裴霁言都在想办法为她创造一个全新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永远地摆脱谢斯止。许鸢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时候?”医生温和地告诉她:“今晚谢斯止的生日,就是最合适的时机。”……许鸢很久没有做蛋糕了,有些手生。一下午打碎了好几个盘子,还烤坏了两个蛋糕胚。快到傍晚,她才把蛋糕做好,拿着奶油枪在上面画画。窗外,谢斯止去年洒下的花种已经开了。玫瑰田被他连根铲平。母亲的尸骨好好安葬在了公墓。那曾经埋了无数尸体的土壤之上,盛放着春日里绚烂的鲜花。日暮时分,夕阳暗沉沉的。春天气温回升了,许鸢只穿了条单薄的裙子。她沐浴在落日之中,一回头,发现谢斯止靠在烘焙间的门框上凝视着她。那一刹那,许鸢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她来庄园的第一夜。漂亮的少年满身鞭痕,站在月光里回头看她,夜风冷肃,他显得格外温柔。那夜,他唇角弯弯,笑说她傻,选他做同党。彼时的许鸢不懂话里的意思,许多年后才恍然明悟,自己确实是只爱上了毒蛇的傻兔子。“我随便做的。”许鸢收回视线,像在解释些什么。“我也没说,你是特意为谁做的。”谢斯止不以为意。他从门框上直起身,朝许鸢走来,去看她手里的蛋糕。她正一笔一笔,勾勒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窗外一片花海,也不知道,她是参照了哪一朵。今天的许鸢很温和,让他受宠若惊。往常她不会主动和他说话,就连他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也未必会对他说上只言片语。很不想打破这一刻美好的氛围。但她浸在落日里的模样实在太柔软了,发丝掩盖下的一截脖颈雪白,让他有亲吻的冲动。事实上,在念头出现的那一刻,谢斯止就遵循本能地做了。许鸢啊了一声,手下一抖,奶油不慎挤了出来。谢斯止捏起她的手腕,将她指尖含在唇间,吮去了奶油的痕迹。比奶油味道更香甜的是她肌肤的味道,像被罂粟水浸泡过,有着令人上瘾的成分,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天还没黑。”在谢斯止又靠近一步时,许鸢按住了他。“谁说一定要天黑才可以?”“你的脑子里就只装了这些东西吗?”许鸢脸上露出了愠怒,“放开我——”说话间,谢斯止已经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了案台上。他唇角挂着邪性的笑:“嗯,你第一天知道?”许鸢挣脱不过,掐他的肩膀:“别发疯,外面还有人。”保镖就在门口。四壁透明,不光是声音,就连画面也一览无遗。谢斯止不想让许鸢被人看到,吩咐门外的保镖:“你们走远点。”日色一点点沉于遥远的山涧。天幕不知哪里飘来了一片雨云。暴雨倾盆而至,不留一丝余地地笼住了庄园。许鸢被谢斯止抱在身上,耳边除了雨声就只有他的心跳和喘息。他手臂有力,抱着她,就像抱一只布偶娃娃,毫不费力。“你怎么知道的?”他唇瓣紧贴她的耳侧,“今天是我生日。”幼年时,看见别的小孩生日时吃蛋糕,小谢斯止就问母亲,为什么他没有?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哀伤地看着他。那晚也下了暴雨,她回来得很晚,带回一个皱巴巴、被雨打湿的小蛋糕。谢斯止很开心,却没有注意到她脸颊被头发遮住的巴掌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