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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想象,谢斯止是怎样带着一身的伤,找到了她,又陪她走到了这里。谢斯止望着她泛红的眼圈:“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吗?”“等伤好后,用纹身盖住,应该不会太丑。”“谁管你丑不丑?”许鸢又想用指尖去揩眼泪,可她的手已经脏得不像样了。谢斯止按低她的手与后脑,吻上她的眼皮。他一颗颗,吮走了她的泪珠,又向下,落在她冰冷的唇上。记忆里,他的吻热烈到能将人吞噬,像这样浅尝辄止的温柔,很少见。许鸢任由他亲吻。春夜里,湖面弥漫起雾气,薄薄的一层,由湖心向四周蔓延。月亮不知被藏在了哪一座沙丘之后。许鸢与谢斯止并肩躺在潮湿的沙地上,仰起头,看见漫天烁烁的星斗。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宁静的时候。与谢斯止之间,是团纠扯不开的乱麻,过往是云翳,她不愿回想。“这些年,在做什么?”他忽然问道。“吃饭、睡觉。”许鸢想了想,“做蛋糕。”她说得简单,但谢斯止可以经由她口中的每一个字,去想象她所经历的画面。“有没有想过我?”他偏过头看她,“哪怕一点。”许鸢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谢斯止弯起唇角,没有去追问,她的想念里,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点。“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许鸢偏头,刚好他也在凝视她。他语调平静。“我去跳过最高的伞,冲过的最大的浪,也踩着滑雪板从阿尔卑斯山脉的险峰滑下。”“我以为,在面临生死时,能冲淡对你的想念,但事实是——尽管我已经成为谢氏的掌权人,看似拥有了一切,还是会反复想起那年沙漠里看到的月亮,和那年春夜,你站在楼上看我的模样。”谢斯止仍记得,初到庄园那夜的许鸢。她的眼神纯粹,晚风拂过长发,美好得如同坠入人间的精灵。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而他却在心底暗嘲,怎么会有人,天真到选他做同党?现在回想,那一晚,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已经相遇,一切却还没有开始,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时候。如果人生能回到那一刻,他愿意倾其所有去交换。“我说不清,生离和死别,到底哪个更令人痛苦。”“也许是生离吧。”“因为死别,当我想念一个人时,还可以结束生命去找她。”“但生离,只要一想到——她活在我无法触碰的角落,与别人闲谈、说笑,甚至结婚生子,往后漫漫余生,再与我无关,就痛得快要窒息。”他轻敛着眼眸,诉说时,脸颊是沉静的颜色。谢铎的衣服口袋里,装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用过的纸巾、废弃的弹壳、还有一块包裹在彩色糖纸里的巧克力。谢斯止拆开包装,随手把快要融化的巧克力丢在地上。他将糖纸递给许鸢:“再为我,折一只纸鸢。”她为他折过两次纸鸢。第一次,幼年相遇,她将一只纸鸢和一瓶热牛奶递到他的怀里。第二次,庄园的深夜,他闯入她的房间,递给她一张粘着香味的纸巾。似乎每一次折纸鸢,都是再相遇。许鸢接过糖纸。天穹银河璀璨,万物静谧如烟。巧克力糖纸在她手中哗啦啦响,她折好,递给谢斯止。他却不接,认真地凝视她:“我们,重来一回吧。”他眼底弥起淡淡的雾,又跃动着灼灼的火焰,几乎把她烫伤了。“我会试着学做一个正常人,这一回,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去爱人。”雾越来越大,被风一缕一缕吹上了岸边。见她不回答,谢斯止又问:“还是说,你有条件?”“是。”许鸢轻声说。“我答应。”“不问是什么吗?”“不需要问。”他嗓音淡淡的,“我都答应。”许鸢静了静,说:“我饿了。”她加上一句:“现在。”她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谢斯止去摸衣服口袋,唯一的巧克力刚刚被他丢在了沙尘里,捡回来给她吃显然不实际。他困扰地拧起眉,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了。“做不到吗?”许鸢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他。谢斯止抿唇,正要说话,许鸢又一次开口:“或者,让我看一眼雾里的彩虹。”【积雨云遮蔽天穹,暴雨会连下几个昼夜,雨水在沙漠的低洼处汇成一汪湖泊。雨过天晴后,湖水如镜面般平静,在缭绕的雾气里,会出现罕见的雾里彩虹。】来到瓦巴城,曾在街巷里游走,谢斯止偶尔会听当地人围在一起闲聊。他们说,彩虹湖只是旅游的噱头,那只是一汪再普通不过的湖水。或许真有人在雾中见过彩虹的影子,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要再见,大概要等上许多年。谢斯止笑了。他眼底朦胧的雾气消散,清澈见底。望向许鸢时,倒映了一抹银河倾泻而下时碎裂的星光。他说:“好。”晚风抚过无垠的沙漠,于空中吟唱着古老的歌谣。穹顶之下,世界荒芜寂寥,只有被雾气笼罩的这一方天地,风吹得格外温柔。许鸢抬起谢斯止的手,将沉香珠戴在他的手腕。那一年,她在山腰的寺庙为他求了平安。这些年,碎过、丢过,还给她过,兜兜转转,最终,又落回他的手腕上。……圣德医院位于南加拉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上。据说这里是N国富人的专用疗养院,环境静谧,站在窗边,就可以眺望到传说中的彩虹之湖。许鸢在这里疗养了一个星期,身上那些细微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这些天,除了医生,她只见过一次谢铎。听他说,谢斯止治疗的病房就在她的隔壁,他可以下床行走了,却似乎没有和许鸢见面的打算。他还说,黑牢里的人质都安然无恙。谢静秋被他的手下捉到了,谢斯止打算杀了她,但只要他求求情,这件事大概率要告吹。他还给许鸢带来一只白色的德文猫,说是从谢斯止的病房里捉来的。许鸢看着小花,五年不见,它长大了很多。曾经决绝地离开了庄园,她以为,谢斯止一定会将愤怒发泄到她的猫身上,却没想到,他把它养得很好。小花似乎还认得许鸢,也可能是动物的感知敏锐,它察觉许鸢身上那无害的气质,踱步过来,蹭了蹭她纤细的脚踝。但它没有在许鸢房里待太久,又悄悄溜回了隔壁谢斯止的房间。许鸢不由得笑。曾经,他们俩总看不对眼。小花会在他夜里睡觉的时候跳上床挠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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