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询坐在那里,神色晦暗难辨,倚在窗边,突兀开口,冷笑,“怎么就忽然化解误会、终成眷属了?这人倾慕他师妹是不假,可他师妹就一定喜欢他么?为了一个美满结局便牵强圆上,真是不知所云。”陈献细细把报纸又看了一遍。“这上面还真没说。”他愕然,“是了,师妹当真喜欢他吗?两人都刀兵相见了。”沈如晚支颐坐在桌案边,听到这里,神色忡怔,思绪也慢慢飘远,连曲不询在看她也没察觉。“哎,不管这么多,反正两人在一起了,这就行了。”陈献一挥手,把报纸放下,相当满意,不由又把感慨翻来覆去地说,“不过这人是真的好笑,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的?还说什么剑意真美,真是笑死了。”曲不询硬生生捏断了手边的椅子扶手,脸色冰冷。“师父,你这椅子坐着不舒服?”陈献疑惑。曲不询深深看他一眼,没说话。“这半月摘上的传闻,都是从哪来的?”沈如晚忽而开口,“是真事,还是编者信手杜撰来的?”陈献收起报纸折好,一面回答她,“据说都是真事隐去姓名、稍作删改,摘录在报纸上的,还有人自称是故事主角的原型,甚至还要去尧皇城找半月摘编者的麻烦呢。不过谁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也许只是半月摘自抬身价放出的传言。”沈如晚幽幽地靠在桌案上。之前曲不询也同她说,长孙寒说她剑意很美……她幽幽地出神许久,回过神来,终是心里轻轻一涩。往事尽随流水去,青山长忆故人游。可故事只是故事,是旁人的故事。至于她那些旧人旧事,还翻来覆去想这没意思的做什么?“这半月摘是谁编纂的?都是一人主笔吗?”她随口问。“那倒不是,还是有不少编者共同编纂的,有时候还会刊录外来投稿。”陈献说到这,又翻了翻手头的报纸,眼睛一亮,“哟,这一期的‘怪味世事谈’竟然是梦笔先生亲自编撰的。”沈如晚和曲不询倏然抬眸,“谁?”“梦笔先生啊,就是《归梦笔谈半月摘》的创刊人、主编者。”陈献笑着说,刚要再多说几句,手头的报纸却忽然被抽走了。沈如晚攥着那张报纸,垂眸一看标题下的署名:笔者:蠖江邬梦笔。第46章 一声梧叶一声秋(二)曲不询和她一起盯着那一行署名。“怪不得, ”他沉吟片刻,“我总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莫非是旁人提及这《归梦笔谈半月摘》时听到的?”但他总觉得不太像, 总感觉是在另一个场合听说的, 可又偏偏想不起来。“师父, 沈前辈,你们在说什么啊?”陈献左看右看, 不解, “梦笔先生从第一期就开始执笔了,有什么奇怪的吗?”沈如晚皱着眉。这个“蠖江邬梦笔”, 和他们当初在东仪岛假洞府里发现的第二张纸条的落款,一模一样,当时他们推断此人是华胥先生的好友, 却没想到对方在修仙界竟然有如此响亮的名声。倒是她多年不接触修仙界, 孤陋寡闻了。想到这里,她不由抬眸望向曲不询, “我退隐小楼,多年不接触修仙界, 不知道也就罢了, 怎么你也不知道?”曲不询翻着报纸的手一顿,八年被困归墟,他就算是想看也没处去看。不过须臾,他便行动如常,神态不变,“我云游四方, 也不爱到处交际, 这种小朋友爱看的东西, 自然是不太关注的。”陈献抗议,“老少咸宜,怎么就是小朋友看的东西呢?”曲不询置之不理。“九年半。”沈如晚喃喃,“我后来问过姚凛,邬梦笔告知他身世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九年前。”也就是说,邬梦笔在去东仪岛前后创办了这份半月摘。若是凑巧些,说不定邬梦笔来东仪岛的时候,沈如晚已经在临邬城定居了。楚瑶光和陈献在一边听得懵懵懂懂,不解其意,互相对视一眼,楚瑶光忽然“咦”了一声,“陈献,既然你这么爱看《归梦笔谈半月摘》,怎么会不知道沈姐姐呢?有段时间半月摘上一直在讲碎婴剑沈如晚呀。”沈如晚目光立刻挪过去。“这半月摘上还提到了我?”她挑眉,神色平平,“怎么说的?”陈献则在边上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是哪一期的?”楚瑶光同时对上这两人的目光,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回哪一个问题,思忖了一下,“大约是一两年前吧?那时‘寄蜉蝣’那版专门提到了蓬山沈如晚,主要述说了沈姐姐执剑铲除奸凶,其后奉命追杀蓬山叛逃首徒长孙寒,名扬四海,却在最有名望时毅然退隐,半点不执迷名利。”看她模样,倒不像是为了迎合沈如晚而刻意挑好的说,而是报纸上当真这么讲。曲不询唇一撇,眉毛抽动了一下。总是以反面角色出现,多少次都觉古怪。沈如晚不置可否。自从她退隐后,确实有许多人把她夸赞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只是浮名浮利,对她已没半分益处,只是偶尔和旧友邵元康联系,后者会同她提起。她不在乎。“寄蜉蝣。”她语气淡淡地重复一遍,像是把这名字反复咀嚼,“这版面讲的都是什么?”楚瑶光笑着说,“这版都是介绍成名英豪、风云人物的,如非威名赫赫、众所服膺的人物,则宁愿当期不设此版面,也不会强加。”沈如晚不由轻笑一声。“专记名动一时、众所服膺之人,却偏偏起名叫‘寄蜉蝣’。”她似笑非笑,“真是有意思。”再是名震神州、人皆叹服、修为高深,人生也不过是百五十载,此身天地寄蜉蝣,时光悠悠,都是黄土一抔。给这版面起这样的名字,倒真不知道邬梦笔是不是恶趣味了。陈献在边上听了楚瑶光的话,倒是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时候的事,怪不得我没看过,那时候我刚刚离家出走啊。”因为当时陈献离家出走,在外面颠沛流离了好一阵,经验不足,钱财也不够,看到的半月摘自然是断断续续,没法一期一期全都买齐,没想到竟就这么凑巧,没看到和沈如晚有关的版面。“你就是在那段时间里遇到孟华胥的吧?”沈如晚问他。陈献反问,“你说的是老头?原来他叫孟华胥啊?没错,就是那段时间。”沈如晚顿了一下,原先也听曲不询说起,陈献一直管孟华胥叫“老头”,如今又亲耳听见,不由追问,“孟华胥长什么样?你管他叫老头,他看起来很老吗?”修仙者往往容颜常驻,除非是行将就木、寿元将尽,否则望起来也不过是凡人五十岁的模样,应当也还不至于被陈献叫做老头吧?陈献提起孟华胥,虽然一口一个老头,似乎不太在意,但真正被问及孟华胥的情况,却又忽而审慎起来,看了看沈如晚,“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大,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满头白发、看起来很苍老了,我猜他说不定有一百二三十岁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