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其峰脱下外套先过来亲了亲妻子脸颊,然后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他家的小猪崽睡得四仰八叉,双手摊开,无忧无虑。天使一样精致漂亮的小脸,睡着了天真无邪。睫毛和他妈一样,又长又翘,浓密乌黑,此刻静静覆在眼下,柔软又细腻。舒茗说的“堆成小土堆”没有夸张。飘窗上的乐高盒子已经有他半人高,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五彩缤纷的。查看的动静吵到午觉正酣的时舒,他闻声唰地扭过头,眯着眼睛叫“爸爸”,嗓门奶呼呼的,好像一碟刚做好的奶酪,绵软得冒泡。时其峰站床边问他是不是要起来。时舒扭着眼睛点头,迷迷瞪瞪好一会,回过神,打着哈欠问:“爸爸几点了?”时其峰看了眼腕表:“三点四十。宝贝。”时舒吓得瞪大眼:“四十?”奔下床的动作敏捷得好像窝里着火的小老鼠。时其峰一点没反应过来,眨眼,床上就只剩下一块海蓝色豆豆毯了。推开房门冲到玄关,时舒一边哭丧着脸问舒茗为什么不叫他,一边蹲地上费劲巴拉穿鞋。舒茗走出来,见他一副刚睡醒的懵懂样,头发半边翘着,神气活现的,走过去给他抚了抚,好笑:“没良心。回来说要吃小蛋糕,妈妈哪里还记得。”时舒也不知道说什么,瘪着嘴巴“好吧好吧”,转身拧开门,一溜没影。这番着急模样,时其峰疑惑:“干嘛去?”儿子已经飞走,抓都抓不住,他只能问舒茗。舒茗笑,回厨房:“说是要和梁径一起看动画片。三点开始。”时其峰有点不放心,“我上去看看?”“不用。又不是第一天一起玩了。儿子机灵着呢。”“那倒是。动作也快。”时其峰走进厨房搂住妻子,和她一起把蛋糕放进烤箱。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还很好。舒茗的事业虽然被搁置,但育儿的生活也不算太枯燥。傍晚五点半左右,玄关出现动静。时其峰坐沙发上探头,瞧见宝贝儿子又是一通着急忙慌脱鞋进来朝最近的卫生间奔,顿时笑出声:“怎么?梁径家没有卫生间?”舒茗正靠他肩上看电影,看着屏幕笑着解释:“你儿子不好意思。”确实,那会他们刚认识不到一个月。在梁家上厕所这件事,时舒还有点心理包袱。不过后来日久天长,上厕所这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完全不值一提。他在梁径卧室的卫生间哼哼唧唧,就因为太臭了。梁径在门口说要进来给他通风,挂香薰,时舒又改口,说不要了,又问他闻得到吗?梁径还真用力闻了闻,严谨道:“一点点。”说完,之后的大半天,时舒理都没理他。梁径也不知道时舒为何突然这样。过了会,时舒慢慢走出来,对时其峰和舒茗说:“梁径要来吃饭——你们在干嘛?”时其峰抱着妻子接吻,被上完厕所出来的时舒撞上。舒茗笑得不行,推了下时其峰,起身朝儿子走去,弯身细语:“梁径要来?你邀请的?他爸妈怎么说?”儿子的脸蛋实在可爱,她话没说完就摸了摸。时舒视线在她和时其峰之间转悠,忽然眯眼笑:“嘿嘿。我知道。是啾啾。”时其峰觉得有必要好好解释下“啾啾”,他对儿子说:“小宝,不是谁都可以啾啾的。”时舒:“我知道啊。”他一副鬼灵精的样子,转身背着手去厨房讨吃的。“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这样才可以啾啾。知道吗?只有互相喜欢、相爱的人才可以,知道吗?”时其峰给他上课。时舒踮脚在桌台上拿蓝莓小蛋糕,拿到了往嘴里塞,嘴角鼓鼓,但不耽误说话,很用力地:“哦!”瞧着有点机灵又有点不机灵是怎么回事......时其峰不放心。他不常在家,自己儿子又是个活泼的,万一......于是,他愈加苦口婆心,补充:“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啾啾的。知道吗?”时舒:“知道啊。”他伸手去剥里面的蓝莓,眼神专注。时其峰大声,啰里吧嗦:“啾啾是表达关心和喜爱的方式,知道吗?只有对你重要的人、你喜欢的人、你爱的人才可以啾啾,知道吗?”“——知道了吗?”时舒叹气:“知......道......啊......”见状,舒茗忍不住笑,岔开话题:“小宝,梁径爸爸妈妈怎么说?”顺手抽了张湿巾给他擦手。“他爸爸带姨姨出去看病了。我说来我家吃饭好不好——我以为他不会来的,他家阿姨烧饭好好吃!妈妈,他家阿姨还会做果冻呢!我们下午就吃了果冻!”远远的,时其峰和舒茗对视一眼,想的却是另一回事,知道梁径这孩子今天铁定心情不好。“梁径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来?”时舒吃了一个还想吃,伸手再去拿,舒茗就不准了,“待会吃饭”。“梁径说他要给你们带礼物,不好空着手来。”闻言,舒茗看自家宝贝一脸蛋糕屑,不知道说什么。时其峰笑起来,挠了挠太阳穴,念了念梁径名字:“梁径......”晚饭的时候,时其峰笑容和蔼地问坐在手边扶着碗认真吃饭的梁径:“时舒下午睡过头了,是不是一直在等他?”梁径摇头,口齿清晰:“没有。我正好在看书。”时舒笑眯眯,丁点大一个人,站起来给梁径夹菜,殷勤道:“好吃吗?我妈妈和我爸爸一起做的!”目光转向时舒的时候,梁径眼里的安静就变了,他笑着看他,一眨不眨:“好吃。”吃完饭两个人去卧室搭乐高。时其峰站在门边瞧着他俩排排坐,话说个没完。当然,主要是他儿子在嘚不嘚。“......什么时候回来呢?”时舒捏着积木往上摆。梁径握住他的手腕,指了指下面,“先放这个”。“哦。”“不知道,爷爷说要看情况。”他很轻地说,听不出什么语气。时舒却转过头,瞧他一眼,表情顿时有些慌张,“你别难过。姨姨肯定没事。”梁径好像也在看他。小小的肩膀无精打采,垂着头,不吭声。门外,时其峰瞧着,心头叹息。时舒放下积木,捧起梁径的脸:“哭啦?”梁径语气带着些沙哑:“没......”他年纪太小,害怕和担忧却巨大。他被压得格外无助。下一秒,在时其峰哭笑不得的目光里,时舒捧着梁径的脸,对准梁径左右两边脸颊各啾啾了两下。梁径应该从没被这么照应过,呆滞了。然后,火速脸红。“你干嘛......”时舒却很得意:“你不开心,我亲你呀。”梁径脸红起来实在太特别了,他目不转睛。“不能随便亲人的......”这话说得万分艰难。他不是想表达不想被亲,但又觉得时舒此举并不妥当......所以,梁径说得极小声,生怕被时舒听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