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舔舔唇,说:“我缓缓。”她也不想耗啊。可当下围观路人太多,不少男人都直勾勾望着她,如果就这样直接站起来,绝对会走光。再说这人,就不能自己拐个弯吗,怎么就非得等她起来。岑浪掀眼扫了圈,没说话,单手控车直接调转位置,一把横在时眉身前。重机型车体犹如为萍水相逢的女性展露善意的骑士,桀骜,优雅,坚定不移,顷刻格挡掉一切不怀好意的觊觎。他微微垂首,吊儿郎当地咬住指尖机车手套,随意摘脱下来,眼梢冷峭瞥向周围的人,压着眉,语气有点儿不耐烦:“都很闲吗?”夜雾暗涌,时眉听到周围嘈杂转瞬弱化,熙攘散去。她轻轻挑眉,瞅准时机,正欲借助机车的庇护从地上爬起来——“喂。”岑浪倏然开口。时眉抬头,迎面是某件物什兜头朝她扔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第一反应是,好香。似小柑橘浸泡在磅礴雨后,混叠焚烧香根草,捕获嗅觉,逐渐推演颗粒感饱满的诱蛊尾调。欲气的野,危险的坏。——性感的,骚。像它的主人。时眉低头看清手中的外套。浅紫色。他的。第2章 他人即过敏眼光真差。晚八点,旧滩人潮汹涌。喷泉升腾盎然华彩的水雾,浇灌音符起舞,涣散回旋,推搡出星夜流辉的夏日烟火。时眉摔得不轻。裙子破了不说,手腕、臂肘、膝盖到处都是伤,不少地方渗着血,小腿处磕出大片肿胀淤紫,触目惊心的,疼得发烫。她也不矫情,迅速将男人的外套系在腰际,忍痛从地上起来。歪了歪头,然后在人影攒动的夜色里,走近那位机车酷Boy。潮闷晚风短暂悬停。光丝起伏勾描他的骨相,眉眼锋凌狭长,唇薄色淡,张弛出撕漫少年般冷酷雅痞的欲色。时眉对他的感官印象不差。挑起月牙眼,大大方方地朝他弯唇,礼貌说了句:“谢谢你啊。”岑浪没吭声。顾自低着头,慢吞吞地戴回机车手套。他眼睫低垂,耳廓金饰稀微碎闪,迸泛简净冰冷的银光渡淌至下颌弧线,侧颜漂亮,裹挟着冷调的靡恹。很傲,理都不理她。总归出于感谢,时眉忍下他的傲慢,清清嗓子,问:“那个…衣服,要怎么还给你?”“扔了吧。”他眼也不抬一下。“……”行,十个帅哥九个拽。她撇撇嘴,没什么在意,也不想自讨没趣,从包包里翻出一根棒棒糖,随意拆开包装丢进嘴里,转身要走。“等等。”身后男人蓦地叫住她。时眉没说话,疑惑地回望向他。岑浪在这时微微偏头,眼睑低敛,视线懒淡凝在她脸上,片刻后,倏尔朝她伸出一只手。“?”这是要什么?难不成……思考着眨眨眼,半晌,她从包里又拿出一根棒棒糖,略显犹疑地放在他掌心,干笑两声:“看不出,你也喜欢吃这个啊……”岑浪愣了下,垂睫看过去。看他机车绿得扎眼,猜测他大概率偏爱这口,时眉还特意给他挑了个绿色外包装的,青柠汽水味。米奇头卡通糖衣,安静躺在黑色皮质的机车手套上,堆叠违和,包藏奇妙的反差感,鲜明又真切。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见他迟迟未动,“不喜欢?”她问。“不喜欢没事,还有别的。”她低头继续在包里翻找,还不忘碎碎念地耐心询问,“你喜欢什么口味?可乐?香橙?巧克力怎么样?”“……”“外套口袋里。”岑浪忍了半天才开口,嗓线冷漠,“还我。”啊?还什么啊?说话有必要这么省字吗?时眉停下找糖,顺着他的话弯下腰,伸手探进他的外衣兜里摸索,还真摸到一枚金属质地的东西。冰冷的,很小。像是一枚……徽章?掏出来一看,果然没错。不仅是枚徽章,还是她最熟悉的、最常用的、执业律师出庭时所佩戴的专用徽章。“你也是律师?!”时眉难掩惊讶。岑浪嗤了声,从她手里拿回徽章,揣进裤兜,懒腔懒调地反问:“怎么,不像?”这话问的,您自己觉得像吗?这年头律师玩这么野?戴耳饰、漂紫毛、开机车???都市精英的滤镜碎一地好吧。时眉忽然就懂了。所以像他这种拽王人设,绝非会对路人施以援手的暖男。纯粹因为大家同行,才会在宋今泉开地图炮喷律师时冷锐回怼,才会大发慈悲地扔件外套给自己。“去医院的时候,挂个眼科。”他眉梢微扬,斜了眼她一身惨兮兮的伤,冷嘁挖苦,“眼光真差。”“?”骂人?是不是骂人?!时眉不打算忍了,正想回怼,对方却完全不给她机会,戴上头盔,从容拨调护目镜,伏低身子娴熟拧转车把。轰鸣声轰然炸起那刻,一道绿影潇洒划穿潮热幽沉的夜,朝她丢掷过来。她手忙脚乱地接住——然后恨得咬了咬牙。行,你清高,你扔我糖。个拽b。分手什么的,绝不会对事业狂时眉产生半点影响。当委托人因早班高铁时间,希望她早一点到律所见面时,时眉并无任何犹豫。不仅比委托人更早到,甚至提前了两小时赶到律所整理会面资料。塔楼的钟声惊扰破晓,划分昼暮。旧滩尾上,游轮劈开层叠浪波,缓速驶离渡口。出港的第一道汽笛声闷彻天地,朝气横生,似曦光伏吻北回归线的致礼辞章。一个祥和的夏至清晨。“老东西,你签不签?”却被投影视频中,充满危险的男声彻底撕碎。画面很讽刺。壮年儿子表情狠厉,将八旬轮椅父亲粗暴按头在桌前,强行逼迫他签字。老人尚有意识。含糊不清地用力丢开笔,呜咽抵抗,泪水交连口水滴落,烫皱灼糊纸张上「遗嘱」二字。“签字,听见没有?”老人仍然不肯。此刻,儿子对父亲完全丧失耐心。他烦躁地踹了脚轮椅泄愤,把笔一掌拍在桌上,暴力掐住老人的后颈,逐渐进入狂怒:“不签是吧?”“行,不签,我今天就先弄死你,再去搞死徐嘉合一家。”“他徐嘉合不是有钱吗?不是看不起我吗?老子让他有命赚钱没命花!”“从小你就偏袒他,他都那么有钱了,你们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呢?”儿子一把揪起父亲的衣领,疾言厉色,“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签不签?!”“……”“总结来看,八年前您父亲中风偏瘫,一直都是徐先生您与妻子悉心照顾。而这期间,您弟弟从未尽过任何赡养义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