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衍脚下滑了半寸, 又赶紧伸手把住屋脊,堪堪刹住,哀怨回头。“裴景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裴俦掀了袍,也坐在了琉璃瓦顶上。“你就这么眼巴巴地瞧,能瞧出个什么结果来?”寇衍烦躁道:“你别管。”“我不想管。”裴俦幽幽道:“我只记得师父教的一个道理,一味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寇衍回首看他,道:“这话我也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裴俦轻咳两声,定了定神才道:“我从枉死的那蔡家小子身上查到一条线,辛苦寇大人同我跑一趟呗,醒醒神。”片刻后,邯京寻芳阁。寇衍黑脸瞧着满楼红袖,转身就要走,被裴俦一把拉住。“跑什么?你还想不想见漆舆了?”寇衍不可置信道:“逛青楼和见他有什么联系吗?!进了这儿我就真对不起玉行了!”裴俦看起来文弱,力气可不小,寇衍胳膊被他拉住,硬是没挪动半寸。“这案子势必会由大理寺经手,等咱们拿了证据,光明正大地往大理寺走上一遭,总比你干巴巴地远远望着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寇衍皱着一张脸,不敢看二楼那群捏着帕子娇笑的美人,艰难道:“你真没弄错?确定是这、这寻芳阁?”“我确定。”裴俦捞过寇衍,带上他一贯的微笑,进了寻芳阁。二人样貌气质都出挑,甫一入了大厅,便立刻有姑娘迎了上来。裴俦在寇衍后腰掐了一把,迫他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同姑娘们说起了话。此时,寻芳阁外,一大一小盯着那花花绿绿成群的楼阁,纷纷傻了眼。“四、四哥,这是我想的那个地方没错吧?”秦四满脸黑线,道:“是。”“你进去过啊?”秦四抬手捶了他一下,嗔道:“臭小子找打,瞎说什么!”秦十六捂着额头,皱着脸道:“那现在怎么办啊?咱们总不能也跟上去。”“如实禀告主子吧。”寻芳阁中,裴俦正将寻芳阁主叫至一旁说着话。“嗯,姑娘们都不错,但我这兄弟眼光甚高,眼下这些……他一个都没瞧上。”那美妇偏头瞧了瞧,确见寇衍笑得勉强,压低声音道:“我阁中最标志的姑娘们都在这儿了,竟一个都没入眼?”裴俦笑道:“您莫不是瞧我人小,诓我呢?当真没有更标致的可人儿了?”美妇以扇掩面,眸子闪动,暂时没说话。裴俦会心一笑,摸出颗成色不错的珍珠,放到美妇手中,道:“您放心,我这兄弟家中是做大官的,家境殷实得很,此番只为求一个称心的红粉知己,价钱不是问题,劳您多费费心。”美妇摩挲着那珍珠,脸上堆起笑容,扇子一挥,拂了裴俦一身香粉味。他鼻子灵得很,向来闻不得浓香,鼻头生痒,忍着没发作。待那美妇扭着水蛇腰去寻寇衍,这才转过身走出几步,倚着柱子以袖掩面,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裴俦摸出手帕擦拭,不经意瞥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从廊角一闪而过。他怔了怔,无意识上前几步想看清那人,却什么都没见着。裴俦甩了甩头,许是眼花了,那人怎会出现在这里?裴俦本钱下得足,寻芳阁主也痛快,直接将两人带上了三楼。三楼是寻芳阁花魁吟月的居所,吟月一面,千金难求。阁中众人瞧着二人往三楼而去,眼底的艳羡之情不言而明。美妇将二人带至门口便离开了,二人对视一眼,推门进去。他们甫一进门,便有阵阵琴声传来。房中布置清雅,亦没有一楼那股烦闷的脂粉香味,裴俦倒是轻松了许多。琴声是从屏风后传来的,隔着那素白屏风,依稀得见绰约身姿。寇衍自打进了屋,便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裴俦叹了口气,闪身出去。吟月曲子弹到一半,正准备出声像往常那般与恩客调笑一番,忽觉一阵风拂过,后脖颈上便挨了一记。裴俦将人打晕,又扶她趴在案上,这才回去找寇衍。寇衍斜眼睨他,凉悠悠地道:“还以为你又要把我推出去应付呢。”裴俦捂着心口作大惊状,哀嚎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吗!”“蠢样!”寇衍被逗得哈哈大笑,反应过来想回到板着脸的状态,嘴上的笑却怎么也消不下去。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谢谢你,景略。”裴俦拍了拍他肩膀,道:“正事要紧,咱们先四下找一找吧。”那批多出来的皇银若是还未运出邯京,便是藏在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蔡家小子不是个流连花丛的主,近半月以来却不知怎么回事,常常往这寻芳阁跑,且常留宿这花魁吟月房中。寻芳阁作为北坊出了名的销金窟,每日进账流水多如牛毛,总有高官为求伊人一笑豪掷千金,在这里,多大数量的金银都不会引起别人的好奇。二人一同行动,很快在床底找到了两个大箱。裴俦将那箱子拖了出来,打开一看,果见那些银锭后印着皇家的印戳。“我留在此处,防着那吟月醒来惊动他人,你去大理寺叫人。”寇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重重点了点头,推开房门,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呢,就僵在了原地。裴俦翻看完那些银锭,正低头往床底下瞧,担心会不会有暗格之类的东西,余光瞥见寇衍退了回来。他正要出声询问,却见另一双脚从屋外走了进来。裴俦眼皮微跳,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去,正与那人目光相触。他大惊之下往上一蹦,忘了自己正趴在床边,一半身体都在床板之下,这一动,后脑勺生生撞在了床板上,声音清脆得很。那人神情微动,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手微微前伸,似乎想来扶他。裴俦心口突突地跳了起来,就地一滚,将自己摘出现下的窘境,捂着后脑勺闪出几步,转身就跑,随后接连几步迈出,又生生刹住了脚。不对啊,他跑什么?光天化日的,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裴俦掐着虎口,转身瞧着那人,道:“你、你怎会在此啊……”秦焱视线在屋中掠过,经过屏风的时候顿了顿,见那后面无声无息地趴了个人,淡淡地收回视线。“路过。”裴俦面上不显,心下忍不住腹诽道:路过?大白天的打青楼里路过??还上人家花魁房里来了,这叫路过???他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闷,瞧秦焱也多了丝不顺眼。“仲文,你在这儿守着,我脚程快,我去大理寺搬人。”秦焱伸手将他拦了,望着他道:“不必,漆大人已经在外面了。”裴俦眯起眼睛,冷声道:“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寻芳阁?你派人跟踪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