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身旁的郑院长轻轻咳嗽一声:“……江先生?”“噢,不好意思。”江一焕憨厚地笑了笑,向郑院长道歉道,“我刚刚出了会儿神……您说什么?”郑院长顺着他方才的目光望过去,看看院子里那棵十人环抱的大树,又看看树下的温柔女性,不由笑着摇头。“我说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要是当初没因为事业耽搁,趁还年轻,生下自己的孩子就好了……”江一焕听着,只是微笑。学术有成的中年教授,心知这位福利院院长的话语是好意,是替他们惋惜。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难过。“没事儿,我和内人都爱孩子,来这儿看看这些孩子们,也挺好的。”江一焕笑着说。日光温暖而漫长。春风拂动大树,窸窸窣窣地响。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像热气球一样地上扬,上扬。飘啊飘的,飘到大树两米多高的位置。一个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努力认真的“直”字,被微风缓缓吹拂。……同样湿润温暖的季风,同样轻柔地吹拂着宜江市市区,一所小小的公寓楼。相貌如出一辙,连身材体型都一模一样的两兄弟,正在沙发上打电视游戏。电视里传来游戏人物对战的轰轰砰砰声。两人激战正酣,忽然其中一人的手机振动起来。“噢闹钟响了……”秦无垢看了眼手机,随手掐掉十一点半的闹钟。虽然分了个神,但多年打游戏的手感极佳。秦无垢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抓着手柄随手按了几下。就听电视机里传来“K!O!”的提示声。秦无垢一愣,连忙抬头,这才发现——糟了!他一不小心把他哥给KO了!“……”秦无味盯着电视机,皱眉。“哥!我错了!”秦无垢赶紧放下手柄,双手合十,原地求饶,“我不是故意的!那什么,都十一点半了,要不咱们……”“你在让我?”秦无味瞟了他弟一眼,哼声,“谁要你让我。”“不不不,我哪有让你,我只是……”弟弟还欲狡辩,手里却是一沉。只见他哥强硬地把手柄塞回他手里,面无表情地下令:“再来!”“……呜呜。”弟弟欲哭无泪。夭寿啊,他昨晚到底为什么要连赢他哥十八局啊!这不,把他哥久违了的胜负欲都给勾起来了!都从昨晚打到现在了!而且还不许他放水,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认真对战……呜呜呜,刚刚那把明明偷偷放水放得很顺利的!都怪闹钟!都怪他分了个神!这下好了。56连胜+1……变57。秦无垢抓着那个已经被自己掌心焐热了的游戏手柄,看看他哥一脸认真表情凝重点开下一局的表情。不禁好笑又心疼。57连败啊哥!屡战屡败也就罢了,还屡败屡战!真有你的。不愧是,摸爬滚打从基层干上来的人民警察!……秦无味虽然胜负欲被勾起来了,倒也不至于为个电子游戏失了智。他弟撒娇说了句肚子饿,秦无味就果断放下手柄,拖着他弟出门了。“啊啊啊?点个外卖不就好了嘛!哥我不想出门……我好困呜呜呜!”今天是星期六,秦无垢被他哥拖着通宵打游戏就已经够累的了,这会儿只想宅在家里点个外卖瘫沙发。一点儿都不想出门晒太阳!“吃完了回来睡。”秦无味皱着眉头,像拔萝卜似的把他弟从沙发上拖起来,“你每次吃完外卖都直接躺,时间长了对胃不好。走,出门去吃。回来走路正好消食。”“你还说我……”秦无垢被他哥都笑了。一个咸鱼打挺,从沙发上跳起来,又变成树袋熊挂到他哥脖子上,“喂平常到底是谁不好好吃饭啊!我上次去你们所里找你,都下午三点了你那午饭还放微波炉里晾着呢……到底是谁不好好吃饭啊秦大队长?你还好意思说我?”“……”秦无味教育不成反被教,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但弟弟说的又是实话,他不好反驳。于是只好哼一声,无视弟弟的话语。径自把这树袋熊推开了,人拎正,衣服理理。两兄弟人模狗样,一起并肩出门觅食去。……小区外面,不远处有家新开的麻辣烫。据说是网红店,生意特别好。秦无味本来对这些网红美食没什么兴趣,奈何弟弟想吃。于是两兄弟一路随口闲聊,慢吞吞地走到路口。春日阳光正好,暖融融地照拂身上。秦无味正被那阳光晒得有些倦意,忽然注意到前面路口围着一大圈人。叽叽喳喳,老少皆有。似乎在看什么热闹。“咦?这不就是那家网红麻辣烫?怎么了怎么了?”弟弟踮起脚尖,探头张望。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进去。秦无味注意到路边停放着食品卫生部门的执勤车,正要告诉弟弟可能是食品卫生出了问题,一转头,却措不及防撞上个人。“唔!”“……!”秦无味被撞得后退一步,却下意识伸出手,去扶面前那人。然而手刚伸出去。砰。撞上了。原来那人也正要伸手扶他。秦无味一愣,抬起眼。正对上一双和他一样讶异的眼睛。那是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一身休闲服,看上去很适合春日出行的装扮。那男人长得很好看,惊讶了短短一瞬,然后轻轻笑出来。像飘浮在万里高空的云。被阳光照得暖暖的,然后像一床刚晒好的棉被一样,软乎乎地盖下来。“抱歉,是我没看路。”男人看看秦无味,又看看秦无垢,似乎立刻接受了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是双生子的事实。他笑着问秦无味,“没事吧?”“没事。你呢?”秦无味出于刑警的习惯,快速上下扫了他一眼。视线掠过他胸前挂着的一架相机,微微停顿。“你是记者?”秦无味眉毛一扬,指指那被围观群众包围的网红麻辣烫,以及灰头土脸站在工商部门人员身边,沮丧看着自己的店铺被查封的老板。“相机没事吧?”秦无味问。“没事。我不是在拍那个。”男人笑得慵懒舒展,一种像软乎乎的云朵一样让人舒服的笑容,“我是在拍这个。”男人指了指秦无味头顶。秦无味抬起头,看到一棵大树。“乌鸫。”男人笑着说。“乌冬?”秦无味疑惑,看着那树梢上的小黑鸟,肚子咕噜噜地叫。饿了。“不是吃的那个乌冬……”男人笑得弯起眼睛,凑过来,把自己相机里的照片给他看,“是左边一个‘东’,右边一个‘鸟’,读作‘东’……是一种喜欢在春日鸣叫的鸟。”这倒是第一次听。秦无味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那白衬衣的男人相机里的照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