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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之前,她确实想过,此行可能会遭人侮辱。毕竟现在长安危急,大荆王朝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放眼天下,到处都是“起义军”,也只有草原上的栾提顿有本事也有理由出兵帮她度过这次危机。暮芸听着那侍女濒死泣血的呼喊,太阳穴跳个不停——理智却一再告诉她忍忍。“轿子很大,”左贤王好整以暇地围着轿子转了一圈,忽然用鞭子在暮芸腰臀处拍了拍:“你,进去。”暮芸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忽然笑了起来。汉女要多少有多少是吗?就连大荆王朝的帝姬,也是想怎么欺辱就怎么欺辱是吗?那人说得果然没错——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都是放屁,这乌糟糟的世道,从来就只有“退一步变本加厉”!“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暮芸朝左贤王勾了勾手:“本宫年少时有个相好,我喜欢他喜欢得不行,但是直到他死,我都没让他上过我的榻。”左贤王杂乱的眉毛挑了挑,俯身过来,腥臭的气息扑在了暮芸脸上:“他不行?”“可能吧,”暮芸朝左贤王伸出了白嫩的手心,看起来就像是要抚摸他的轮廓,轻轻叹息着说道:“要是早知道他死得那么早,便将他睡上一睡好了。”左贤王并不怎么能听懂汉话,只觉得小美人在怀里娇声叹息,着实惑人,心想便是拼着被大单于训斥,也得在这先弄了她。美人眼中寒芒一闪。“啪!”左贤王只觉得脸边一股大力袭来,颈侧似乎被什么毒针扎了进去,左耳泛起巨大的嗡鸣,半边脸都是麻的!他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蒙了,惊异之下竟是连马都没跨住,就这样歪在了地上!若单凭暮芸那鸡崽似的力气,自然不足以应付,但她手指间还夹着临出京时太医院送来给她防身的毒针,便是放倒几头蛮牛也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左贤王这么个老东西?围观者,不论是来“接亲”的匈奴人,还是来“送亲”的中原人,全都看呆了——谁都没想到看似娇娇弱弱的帝姬,竟然出手如电,一巴掌扇倒了左贤王!这根本就是在做梦吧!只有小高大人隐约看见,殿下似乎在广袖之下扣住了什么东西,只有巴掌大小,却精妙无比,瞧着竟像是一个极小的□□。不过,殿下做了这么多年的摄政王,有些自保的手段也不足为奇。就在左贤王落|马的一瞬间,暮芸迅速捉住了缰绳,就着轿子的高度翻身上马!“对不住了啊,”暮芸眉峰一挑,居高临下地嗤道:“我们汉女呀,就是喜欢扇巴掌。”她一袭红衣,在烈日下策马踱了两步,左贤王忽然发现,这位帝姬的眉峰描画得锋锐如刀,烈得就像是他们匈奴女子。“清白贞洁,算个狗屁。”这传闻中高华无匹的帝姬骂了句脏话,反倒鲜活得让人心惊:“只是你不该糟蹋人命,也不该辱我大荆的仪仗。”她说完这句话,回身给了小高大人一个眼色,而后在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高高扬起了马蹄,朝着左贤王的肚子狠狠踩了下去!左贤王身侧就是銮轿,根本避无可避,饶是他多年征战,也只堪堪躲过了要害,却仍然被踩得五内剧震,口鼻流血。暮芸一击得中,也知道自己就这么点本事,眼下若要保仪仗平安,只能赶紧将这些胡人引走,好给其他人撤退的时间;小高将军看懂了她的安排,眼眶霎时红了,咬着牙点了个头。暮芸拿定主意后,立即策马冲出了包围,朝着反方向没命地奔驰在沙漠里,像是要一口气冲到天地的尽头。她身前是正在升起的太阳,风刮着她的面庞,大怒的胡人们在身后狂吼地追逐着她,暮芸大红色的喜服在风中烈烈飞扬,金红色的阳光是如此宏伟灿烂,就像一场浩荡壮烈的死亡预言。她手中还有最后一柄利器,只等胡人们追上来,便在这世界的边缘自尽而亡。“顾安南,我也没能善终,这回你该开心了吧?”胡人终究还是追上了她。暮芸听着身后开弓引箭的声音,知道终究是逃不过了;她眼中含着生理性的泪水,唇边却绽放出一个解脱般的笑意,喃喃自语道:“顾安南,我来给你赔命啦。”胡人的铁钩绕住了暮芸的战马,马匹翻倒,暮芸也随着马匹的嘶鸣摔飞了出去;热烫的砂砾侵吞了她,身后一只粗糙的大手已经勒住了她的衣领,肺腑中的最后一丝空气也即将被榨干,暮芸闭上了眼,一咬牙拔下来了头上的簪子。那是一支玉簪。手艺粗糙,纹样也简单,很不衬她这样精致的美人;然而这簪子纵有万般不是,也终究还有一点好——那就是顶梢足够尖锐,捅进心口,便得速死。辅政这三年来,玉簪从没有一天离开过她。说出来不怕人笑话,暮芸发觉自己终于能死在这簪子之下的时候,心里甚至是快慰的。身下的大地发出震颤,暮芸被胡人士兵从背后踩在脚下,脖颈处被勒得越来越紧,那支簪子已经抵在了心口——她准备好了。“咻——”后颈骤然一松,大片大片的新鲜空气突然从鼻腔里漫入了身体!紧接着,她感到全身一热,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后颈上被溅得到处都是血。竟是援军来了!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防线沐着烈日朝着此处疾奔而来,羽箭过处,凶悍的胡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自己身后的这个也不例外。可自己明明是出来和亲的,边军又早就不归朝廷管了,眼下这支黑甲军又是从哪里冲出来的?!暮芸深吸一口气,这一翻身,却看见了一个绝不该还活在世上的人。那是一个男人。黑靴黑甲,满身是煞。男人策马疾奔而来,到得近前,翻身下马,一脚蹬开了胡人腥臭的尸身,额上几缕乌黑的发丝就这样漫不经心地垂落在了他的鼻尖上。他手中箭开如满月,身材挺拔劲瘦,黑白分明的眼中只余森然戾气,让人瞧了便觉得心惊。男人的五官精致得过分,偏又凶悍无匹;他颈侧带着大片大片的刺青,满带着令人不敢逼视的煞气。凶悍得就像一个匪。“顾安南……”暮芸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一霎时红了,只知道自己连声音都在抖:“你不是死了么?”男人身后的队伍终于逼近,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局;那队伍中的旗号上,竟是一个分明的“顾”字。这是……他的兵?他不但没死,还有自己的兵了?!几位副将出来低声请示了什么,男人漫不经心地回应着,让他们自去匈奴兵身上随意搜刮,嘴里说了一万句话,却偏不肯看她一眼。“顾安南!”暮芸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脚踝已经肿得立不住,只能再次摔倒在地;她看着这个男人的面容,疑心自己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就是终于被良心折磨疯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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