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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大帅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啊。”顾安南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苍白了下来,声音却依然平稳有力:“没死就起来打,少在那儿矫情!”沈明璋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箭了。绝大多数男人都不大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尤其是军中的男人,他们习惯了常年用刀枪说话,要他们流血流汗容易,让他们流几滴眼泪说几句矫情话却比什么都难。就好比现在,要是让沈明璋马上替顾安南挡个伏火雷,他二话不说就能往前冲;但要让他现在小声小气地说一声谢谢,他死活也说不出来。“一码归一码,这次会有残余山匪偷袭,是你的决策失误。”顾安南都快把他看透了,语气一转,终于有点三军主帅的味道了:“去把大营巡了,然后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沈明璋大喊了一声是,立即跑了,恨不得立刻就把大营地面巡出一圈坑。他跑出几步又跑回来,严肃无比地说道:“老这么拖下去不行,你不能被几个匪患绊住脚了。”“但也不能不打。”银烟大师手里和着一碗药粉慢悠悠走出来,银色僧袍翩然拂动:“将来离开南境去和楚淮决战之前,必须把这些边边角角料理干净,否则走也走得不放心——阿弥陀佛,牧公你转转脸,我看看你那个痘怎么回事。”顾安南侧过脸,抓过徐青树手里的信纸举着看:“行啦,我心里有数。”沈明璋闷声闷气道:“给我一队人马,我去吴苏和殿下里应外合,把吴苏端了算了。”银烟和尚:“脸抬高点——您别一提到主母就这么激动行吗?这好像是个疹子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真有那么好打,那地界早就让人夷为平地了。”顾安南高高仰着的脸显得有些落寞:“别去烦她,我另想法子就是了。”还能有什么法子?不把这只“幕后黑手”打掉,什么时候才能把山里的泥鳅清理干净?只有银烟和尚隐约猜到了一点,牧公他老人家八成是想放帝姬回洛阳了——他将人困在身边,恩仇交杂,也留不下,八成是干脆想叫她自己做主回洛阳去。今日早些时候,似乎还亲自送了个传信兵出去。银烟大师不知道被送到吴苏的那封信上写着什么,但想来无非是“诀别”二字。这从军事和战略的角度讲算是大错特错的决定,在顾安南这却成了理所当然的事。银烟和尚叹了口气,沾着药粉的手指往牧公眼下一抹,冷不防突然看见大营外边窜进来一个白衣裳的男鬼,吓得手一抖,药粉掉了一大半到顾大帅的眼睛里。顾安南:“?!”银烟大师一惊,抖进眼睛的药粉更多了:“没没没事这个瞎不了可能就疼一下,要不先洗洗?”牧公啊啊大叫,开始到处找水洗眼睛,徐青树也跟着团团转,觉得他家大帅早晚要让银烟大师玩死!顾家军的几个顶头将军开始跳大神似的在原地乱蹦,士兵们却根本见怪不怪。小事,大帅是有点活泼,问题不大。刚刚回来的白衣男鬼吕太白:“等等!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跑什么?!要水?我身上没水啊酒行吗?”徐青树整个脑子都是懵的,一看见水囊,也顾不上听吕太白说了什么,唰地一下将他腰上别着的葫芦解下来,哗啦一下对准顾安南驱鬼似地一泼!“……”顾安南气得笑出来了:“你们谋杀主帅的手法挺别致啊?!迷烟!迷烟人呢?”“这这这,”银烟大师终于找到清水了,让乱七八糟的牧公重见了天日:“阿弥陀佛,现在没事啦。吕先生吓了贫僧好大一跳——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吕太白这才想起自己的正经事,对着湿淋淋的顾安南劈头盖脸地说道:“咸阳的事我好像查明白了。”顾安南进了军帐,直挺挺地往硬邦邦的板床上一倒,气若游丝道:“说。”银烟和尚毫无愧疚,招呼着其余几个没良心的将军呼啦啦从营帐里退了出来:“走走,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徐青树:“可是我还得照顾大帅呢?”“滚!”顾安南吼道:“再让你们照顾一会儿,你大帅就他娘的归西了!”球球蛋蛋的将军们一溜烟滚出去了。顾安南扑在床|上:“说。”吕太白坐在他床沿,神色有些复杂:“当时你在聆风县拖了具尸体,把自己的信物都放在他身上了,然后点了把火是吧?”顾安南一翻身,肃容道:“怎么。”“能表征身份的东西全留下了吗?”吕太白攥拳在鼻子下面一抵:“有没有什么带走的……私房物?”私房物?顾安南冷笑:“后来何三在乱葬岗捡着我的时候,我身上干净得跟要投胎似的,还能有什么没放下的东……”他说着说着,神色一变,话音一顿。吕太白立即探问:“是什么?”顾安南神色几变。“是只发簪,我磨的。”他抬起深深的眼:“怎么了?”簪头是满大街常见的祥云纹样,也没有刻字,算不上什么能表征他身份的物件,再说除了他自己以外也没人知道这簪子的存在,就是放在那尸身之上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他带出来了。当时濒死的顾安南还存着一份私心,想着若是能从这个死劫里逃出去,将来他一定要将这带血的簪递到她面前。答应了她的事,桩桩件件,他都做到了。包括这支她想要的簪。“但出火场时匆忙,不知掉在何处了。”顾安南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你找到这东西了?它在谁手里?”谁能在火场中拿到这支簪子,就代表谁是那些黑衣蒙面人的主人!就是秘密救下他的人!吕太白神色复杂,顾安南似有所感,瞳孔随着主人跌宕的心绪瞬间放大。“这都好几个月了,”吕太白摇头叹道:“你就没见过它吗?”------焦玉簪在吴苏的雾气中泛着黯淡的光芒。它半黑半洁,簪在如云乌发上,沉默得像一段被掩埋的真相。一只玉手将它从发中抽了出来,拢在手掌上把玩:“下这么大本钱,看来你和海圣人的旧怨还不小——要不要说说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钟夫人为了不与顾家军合作,甚至连资助匪患这种阴招都使出来了。可见若不将这两桩仇怨化解,今日确已走进了死局。“我没兴趣对一个小辈说当年事。”钟夫人掩袖啜茶:“我倒是想问问,您今日来用的是什么身份?”暮芸抬眼。“是亡国帝姬,还是牧公夫人?”钟夫人语气放缓:“又或者,是明菀钱庄庄主。”暮芸明白了。前两个身份都不足以让同时和朝廷与海圣人有仇的钟夫人同自己谈合作——如今仍能坐在这里对话的,唯有明菀钱庄庄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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