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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知道么?”他问,“家母已故去多年了。”宗主那古井无波的神情终于松动。他皱眉看向谢长亭,似乎不信他所说:“因病?”谢长亭摇头。“宗主兴许是太久没去过人间了。”他道,“是……问斩。”一旁的三人倒吸一口吭气。事实上,问斩的不只谢长亭母亲一人。而是当今圣上下旨,抄他满门。前一日下的旨,后一日再见父亲时,他已成了刑场上一具无头横尸。母亲则被五花大绑,押在那高高的刑台上。他年方六岁,被关在小小的囚车里,连哭声都显得分外稚嫩。哭到最后没了力气,昏头转向地闭着眼,一遍遍地想,若是有仙人肯来救我……若是有仙人肯来救我,就好了。后来被关进了天牢里,也是连饭也不肯吃一口,每日都缩在角落里哭。到最后,哭哑了嗓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母亲就在一墙之隔的牢房内。但他从未见她哭过,也没听她说过让自己不要哭。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地上,望着墙上小小一扇窗子,出着神,日复一日。那扇窗子,正对着他父亲问斩的刑台。后来的那日,他哭到了傍晚,而后沉沉睡去。到了三更时分,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怀嘉……怀嘉。他昏昏然睁开眼来,看见了滔天火光。他母亲只身站在熊熊烈焰中,衣裙已然被燎得焦黑。她右手持着燃烧的火把,正在慢条斯理地烧那木桩制成的牢房,表情庄重,好似祭典上华服加身的圣女。见他朝自己望来,她顿了顿,嫣然一笑。怀嘉,你得活下来。记忆中的母亲唇角一开一合,对他说。谢长亭有时觉得自己是个俗人,或许穷此一生,都脱不了凡胎俗身、成不了道骨仙风。他想修为精进,想成他师父那样通天彻地的大能,想长剑一指,就能斩妖除魔、惠泽苍生。他想,娘,若人真有来世,下一世我定能护住你。宗主静默良久,开口,却是一声长叹。“你说得对。”他沉声道,“我被困在此地太久……”谢长亭眉心微拧,想,什么叫“困住”?一宗宗主,被“困”在宗门之内?他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宗主却毫无征兆地一抬手——一语不发地,径直将那似剑非剑、似骨非骨的物事插进了他的眉心!谢长亭猝不及防,痛得险些叫出声来,却是一个挣扎,坐起了身。他睁着眼,坐在原先的床榻上,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四周空荡荡的,空无一物,棋盘、老人、宗主……竟然都是他的一场梦境。怎么会突然做这么奇怪的梦?谢长亭闭了闭眼,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可梦中宗主所言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此物或可助你重结金丹……须臾,谢长亭用手搬动着自己使不上力的双腿,将其摆成盘坐的姿势,自己则靠着墙,双手则分放于膝上。他合眼凝神,循着多年以前习得的引气入体之法,调整呼吸。一息,两息。周遭渐渐静了了下来。起初,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体内更是毫无动静。但渐渐的,一股热流自他丹田处缓缓凝住,自他四肢百骸流过,与虚空中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冥冥间起了感应。谢长亭骤然睁眼。他低头,望向自己指尖,内心先是震愕,接着是一阵几乎冲昏了头脑的欣喜。自己这副修为全失的身体,不知何故,竟又突然能与天地灵气产生感应了!他入仙门时,见微真人便说过他根骨上乘,只要肯潜心修行,日后定有所成。如今灵脉虽断,根骨尚在。只要还能有所感应,再引气入体也并非难事。若能再结出金丹,他就能恢复修为、重踏仙途!谢长亭靠着石壁,一时间有些恍惚。许久,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既然自己真能再与天地灵气有所感应,那他方才所见所闻,就并非是荒诞梦境。那,他们究竟从何而来?时轶分明说过,他师叔师父,早早出门云游去了。加上这几人到来、离去,皆是转瞬之间,分明是幻梦一场……谢长亭的目光在四周扫了扫,最后抓过落在了床尾的铜镜来。只见镜中的他依然是一头白发。但这一次,他并没有被拉入什么幻境之中。等等。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低头,一把抓过自己身后的长发来——接着,手脚冰凉,好似浑身的血都凝在了一处。——冷冷烛光下,披在他肩头、落了他满手的,赫然是与镜中如出一辙的白发!惊惧之下,谢长亭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这几人方才说过,他们不是偷偷进来的。他们还说,“洞内洞外的事都听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姓名,知道师兄的事,还误会了时轶同他的关系。那便是……他们原先就在此处。而这洞穴之中,有一处“锁魂阵”。谢长亭脑海中一片混乱。可偏偏在这时,门口的巨石响动了一声。——不知何时,灵虚洞口已来了人。谢长亭想也未想,趁着石门旋开的声响掩过自己翻身的动静,一下将被褥盖在了自己头顶,挡住那一头怪异的白发。片刻后,石门再度合拢。有人放轻了脚步,朝他走来。“谢长亭?”时轶不轻不重地叫了他一声。这回总不可能再是梦境了。谢长亭闭着眼蒙在被褥里,心如擂鼓,除了祈祷对方不要过来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可惜事与愿违。一只手隔着被褥轻轻落在他头顶。“睡了么?”谢长亭一动不动。铜镜在方才的忙乱中被他翻身压住,此刻正冷冰冰地贴在他的腿上。一息,两息。被褥朝下滑落了些许。那只手终于挪开了。谢长亭刚要松一口气,可谁料下一刻,对方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抓住了他落去床下的被角,似乎想将它掖上去。而铜镜正被这截被角挡在下面。眼见着对方就要撩起被褥,谢长亭想也未想,一把抓住对方手腕。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呼吸之间,他似乎觉得,黑暗中有一道视线慢慢落在了自己身上。电光火石间,心念转动。谢长亭平稳的呼吸顿了顿。他张口,梦呓似的念了一句:“……师兄。”接着,便觉出被自己制住的手腕,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瞬。无声间,二人相持片刻。时轶立在光线黯淡的洞府之中,目光玩味地落在那只攥着自己手腕、不肯动弹的手上。这只手同它的主人一般漂亮,五指纤长、骨节分明。可指腹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细腻,上面是经年累月练剑留下的旧茧,想来它的主人对此事用心至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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