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盯着镜面上映出的那道白发蓝瞳、头顶生着一双绝非人类所有的异耳的面容,酿酿跄跄地走了两步,最终“扑通”一声,软绵绵地跪倒在谢长亭的衣角下,露出了某种痴傻的神情。原本只是冷眼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时轶:“……”作者有话要说:可能今晚更,也可能明天上午,具体取决于多久写完orz——第76章 动九州(三)深宫内, 地底密室。烛光明灭。一连多日都没上早朝的皇帝,如今正躲在此处。钦天监新来的监正监副一左一右地候在身旁,太子则远远地跪在另一侧。皇帝正手持狼毫,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写着什么。纸并非是寻常宣纸, 笔墨也并非寻常笔墨。因为在他一行行地写完后没多久, 纸上的墨迹便忽然如池中鱼般游动起来, 不多时,便组成了新的文字。这几天下来,皇帝已是形容枯槁, 面如死灰。他默默地读着纸上的文字。许久, 又是一声长叹。候着的两人皆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而太子见状, 连忙手脚并用, 爬到了皇帝身边:“父皇,父皇!国师可是答应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偷摸朝纸上看去。上面写着:鄙人早便警醒过圣上,桑氏血脉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未料到圣上当年心慈手软,竟教一个八岁的孩童逃出生天。现今京城如何, 国运如何, 圣上您又如何,皆因圣上咎由自取。太子看了看国师留下的话语, 又看了看苍老的皇帝:“这……这……父皇,那桑怀嘉, 难不成连国师都束手无策?!”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一般, 下一刻, 宣纸上浮现出新的字迹来:不过, 事已至此,圣上不必过多忧虑。区区桑氏遗孤,不足挂齿。只须圣上全力相助,我自可除圣上心腹之大患。“父皇,你看!”太子见状,顿时面露欣喜之色,“国师他答应了!”然而皇帝手持毛笔,面上神色并未有太多松和。沉默良久,他提笔写下:一切听从国师之言。写完后,皇帝放下执笔,又是长长一声叹息。“……父皇。”太子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何国师出言帮您,您却仍是忧心忡忡?”皇帝睨着眼,看这个跪在自己身旁、一脸疑惑神色的太子,许久,开口道:“六儿,你觉着,国师此番,是否真能替我吴氏江山,除却这心头大患?”太子想也没想,开口便道:“国师这般神通广大,通天彻底,自然是能的!父皇之江山,必是千秋万代,万世流芳!”他言辞激动,可皇帝却半分没有为他所感染。又是一阵长久的安静。皇帝闭上了眼,不再看眼前这令他心烦意乱的一切。他张口,梦呓似的喃喃道:“若他当真是神通广大,为何这些年会算不出,桑氏血脉从未断绝呢……”此时,知院府中。四处已是一片狼藉。傀儡丝被谢长亭捏在手中,动弹不得,只能死命扭动,妄图从对方手中挣脱出去。谢长亭并没有如先前一般,急着将傀儡丝捏成齑末,以免它逃跑后再感染其他人,而是半合着眼,静下心来,感知着四周所有细微的变动。妖族的感知力比人族敏锐太多。谢长亭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但与此同时,院落中的惨叫与动静也惊动了知院府中的其他人。知院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时夫人一见到满头满脸都是粘稠黑血的时南光,顿时便腿软了,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哭叫道:“南光,南光,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她哭着抱住时南光,时大人也跟着沉了脸色,转向一旁显然是罪魁祸首的两人,怒喝道:“你们这是要翻了天了!”“父亲!”时南光却突然一把将时夫人推开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时大人面前,张开双臂……拦在了时大人与谢长亭之间。时大人:“?”时南光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比恳切道:“父亲,他方才救了我性命,你不要动他!”时轶:“……”时轶忍不住了:“时南光,关你什么事?滚开。”时夫人见状,也尖声道:“时轶!你对他做了什么?”时轶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地上的妖魔尸首,以及方才被时南光扔在地上的铜镜:“你倒不如去问外面那帮蠢货,在你们的院子里到底挂了什么东西。”时大人一愣:“什么?镜子?镜子怎么了?”时轶笑而不语。“父……父亲。”时南光一回忆起方才的情形,他便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刚才,我……我看见了。那镜子就被我拿在手中,我瞧得很分明。”“那个东西,”他看了一眼妖魔的尸首,“不是从外面闯进院子里的。”“它……它是从镜子里出来的。”时大人:“……你说什么?”“幸亏、幸亏方才有……唔!唔唔唔!!”时南光忽然神色惊恐地捂住了嘴。他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了!“……南光?南光你怎么了?”时夫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时南光还在拼命挣扎,试图发出声音来:“唔!唔唔!”时轶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将手放了下去。他重新看向谢长亭。谢长亭手中的傀儡丝已经不动了,了无生气地垂在他手心里。他完全合上了双眼。此时此刻,不肖用这一双肉眼去看,周遭万事万物、灵气起落,都渐渐浮上他心头。凡人身上的灵气淡薄的不值一提。身旁的时轶身上的灵气很重,但朦朦胧胧的,像是笼罩着一层雾。谢长亭知道,这是对方的修为如今高出自己的意思。但究竟高出多少,他便不得而知了。除此之外,院落中还有第三处地方,灵气分外密集。而且,这处地方的灵气,似乎与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傀儡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谢长亭静了一静。那处灵气的主人动了一下,又停住,似在犹疑。就是现在!他的身影拔地而起,数道剑意恢宏,如箭雨般射向灵气所在之地。院中几人倒吸一口冷气,于剑意威压之下,惊得已说不出话来。只有时轶依旧泰然自若,甚至分的出神来,招一招手,忽然间撤去了自己设在知院府顶上的禁制。哗!无极一剑斩下,雷霆万韵。如若说方才知院府外巡逻的几人还无法注意到府中发生的事,现今这一剑,禁制碎裂,修为较低的几人甚至被剑气打得倒飞出去,便是无论如何也知道府中已有了异象。本就精神紧绷的叶霜立时拔剑:“什么人!”剑意斩下,带起一阵烟尘。待尘土散去,谢长亭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手中提着一个人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