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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最后一个想法竟然是可惜徐自明是个文官,真想封他做将军。今日这一整天,城中都笼罩在一片慌乱的氛围里。宋府依旧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宋夫子的丧事,天牢中徐骁和翟庄正审问着那群漠北的人。徐骁站在后面。牢中灯光极暗,几乎只能看见他从战场上厮杀累积起来的极盛气势,带着伤疤的手从一应刑具上滑过,面色冷峻。翟庄背着手立于前面,面上带着和善的笑,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文弱书生,丝毫不会将他与西南人口中的恶煞联想起来。“诸位可知,在我楚国境内,伤我楚国皇帝,该是如何?”漠北一行人被关在天牢最内侧的地界儿,达瓦同翟庄四目相对,不肯开口说话。身后的徐骁突然扬起手中沾了盐水的鞭子,猛地向缩在角落中的人抽去。“他要自戕!”————楚怀信不常做梦,梦中大部分都是徐绾嫣,偶尔又是成堆成堆的奏折,追着他飞来飞去。今日尘封的记忆骤然被人唤醒,他少见地梦到了他的母后。这是他四年来第一次梦见她。母后坐在未央宫的榕树下头,袖子被高高挽起,桌子上摆着精致的青花瓷碗,还有擀面杖,另一个碗中放着些馅料,大抵是用来包饺子的。楚怀信恍惚意识到,这是他和母后最后一次过的年。母后揉了满手的面,又因着厨艺不精,面团稀得很,还是他趁着母后去更衣的时候在里面补了些面,再揉成合适的形状。他原本以为母后厨艺不好,所以做出来的东西才那样难吃。他夹起饺子放在嘴里,哭笑不得:“母后,饺子怎么是苦的啊?”母后温柔地看着他,“母后下次再学,好吗?”他苦笑着。苦的哪是饺子,苦的分明是黄芩。梦中光影掠过,将楚怀信那点子生扒出去的记忆尽数都找了回来,及到醒来,他还觉得一片迷茫。他仰头看着陌生的环境,适应了好一阵的天旋地转,研究了好半晌头顶那流苏是如何能缠绕到如此程度,最后才意识到,那是他的小满旷世无双的手艺。他挣扎起身,发现左胳膊被包扎得半分不能动了,连胳膊算上细布能顶得上两个右胳膊。他心中莫名冒出一个想法来,眼下倒是能比徐骁壮上不少了。楚怀信正打算挣扎起身,便瞧见即将也能配享太庙的徐自明跑了进来。徐家大哥是个很细致的人,眼睛很大,从小就被人夸赞有一副佛像。徐自明赶忙倒了杯水,走到楚怀信的床榻前递给他,又行了个臣子大礼。楚怀信不自在地免了他的礼,问道:“嫣儿呢?”徐自明给他整理着被褥,又将团枕靠在他的背后,细致得让楚怀信转瞬间又给他安了个职位——内务阁一把手。“嫣儿还没醒,太医看过说是没事。”徐自明攒着袖子,“皇上您真是吓死我了,你浑身是血地晕在我面前,嫣儿也不省人事,真是……”楚怀信只礼貌性地回了一句,又急匆匆地想下床去看徐绾嫣。他刚掀开被子,就被徐自明拦下了。“太医说了,皇上您不能下床。”“嫣儿没事,母亲在陪着呢,武安侯的夫人也陪着,二妹也在那儿,您不必着急。”“皇上您小心伤口,本就撕裂了,难不成还想更严重吗?您那伤口都快比府门口的石狮子嘴大了。”楚怀信上半身已然在榻外了,然而腰被徐自明紧紧搂着,下半身动弹不得,偏偏徐自明还小心得很,又控制住了他的左胳膊,让他的伤安然无恙,一点再加重的可能都没有。“我竟不知大舅哥如此絮叨……”楚怀信右胳膊拽着床榻的支撑木头,企图逃脱控制。徐自明双手本就比他单手方便些,一边按着他一边纳谏道:“身为臣子,我必得确保皇上安全,身为兄长,我更得看住皇上您。”楚怀信猛烈地咳起来,咬着牙道:“很好,孤嘉赏你去做崖州县令。”徐自明抱着他的腰:“多谢皇上,即使崖州偏远,臣也定不负所望。”楚怀信同他拉扯着,“你放开,我要去看嫣儿……”“嫣儿好着呢,皇上……”两人拉扯着,徐丞相推开门进来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对方。儿子怕父亲,女婿怵丈人。丞相负手而立,“这是在做什么?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徐自明:“太医嘱咐了皇上不能乱动,他还执意下床看嫣儿去。“嗯……”丞相眼中似闪过满意之色,“不过皇上还是管好自己吧,血流了一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手包的像蟹螯似的,还想去哪?安心躺着吧,嫣儿没什么事。”楚怀信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被丞相一个眼神给拦了回来。算来丞相也是在学堂教过几日书的,楚怀信也是交过几篇罚抄文章的,比之宋夫子,人人都说丞相大人更为可怖,更别提楚怀信还做了人家的女婿了。他只好被徐自明扶着做回榻上,靠着团枕,等着丞相的审问。丞相喝了口水,道:“先前你对嫣儿那般,我丞相府便是接她回来另嫁也是使得的,亏着嫣儿给我们传信说是你另有苦衷。”“可今天你还让嫣儿受伤昏迷,听太医说,嫣儿还失忆了,你便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吧。”徐自明小声提醒道:“嫣儿衣裙上的血是皇上的。”丞相胡子一撇,瞪他一眼,:“那又如何?”于是徐自明低头不再言语。楚怀信将今日的事解释给两人听,又将漠北的那点子心思讲给丞相。“朗月公主死的时候嫣儿瞧见了,她素来晕血,当时就晕过去了,再醒来就不记得了,这些日子有所缓和,今天宋府送葬让她想起旧事,她便头痛难忍,晕过去了。”丞相皱眉道:“失忆,为什么会失忆?”楚怀信:“太医说是娘胎里带的毛病了,许是脑中有什么东西压迫,那段日子她也不好过,便下意识地忘掉了些许,后来即使是有所恢复也是反复,只能慢慢来,再喝些药。”徐自明抬头瞧他,“怪不得这几日上朝的时候皇上这么憔悴,原来是因着这。”丞相又睨了他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少帮他说话。丞相又问:“嫣儿何时多了晕血的毛病?”楚怀信一愣,苦笑着摇头。他也不清楚。徐自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家父亲,“这事你们都不知道吗?”两人齐齐看向他。“几年前皇上去漠北,那时候两国关系明面上还算不错,漠北的加布王子邀请你战一场,皇上您拼了命似的打,到最后也跟今天似的打的浑身是血,您还记得吗?”楚怀信点点头,他战得不止是加布王子,拼得更是楚国的脸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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