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璟眼里掠过一丝受伤,很快又将其隐去。他垂下眼眸。眸色幽黯,声音也带着些许低哑。“姐,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做好心理准备。”“我查到了,郁家三兄弟,也就是郁墨淮的父亲、大伯,以及叔叔,现在的情况。”听见这话,温岩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这三人自两年前销声匿迹,圈子里谣言四起,可谁都是道听途说,没人有真凭实据。没想到时璟能查明这一切。更重要的是,这事儿也确实是他心里的一个隐患。温岩看向时璟,暗忖自己小看了这个孩子。温雪瑰倒仍不觉得这事有多么重要。她想起郁墨淮那句“各有去处”,便觉得,这已经算作相安无事的回答。“他爸不是还好端端地在祖宅里住着?”温雪瑰看向时璟,眸间的怒意仍未褪去。“既然这样,那他大伯,他叔叔,又能差到哪去?”“差得远了。”时璟长长叹息一声。他的声音愈发放低,但在针落可闻的房间里,依然十分清晰。清晰得,像是染上了秋日的寒意。“根据我查到的消息,他大伯和叔叔现在的境遇,都是由他一手造成。”“郁长健在精神病院。”“郁长康在监狱里。”“无期徒刑。”作者有话说:qaq第60章 风霜雨雪话音一落, 满室静寂。空气变得焦灼而沉重,像是沸腾的胶水泡,令围坐在沙发上的三人如鲠在喉。少顷, 温岩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种话, 不能乱说。”他严厉地看着时璟, 冷声问:“你是从哪听来的?”“我找到了当时负责郁长康案件的律师。”时璟拿出一叠文件,里面有照片, 也有文本材料。“还有这个, 是精神病院的地址。”温岩的眉峰蹙成一个川字,唇线抿得发白, 缓慢地翻看着那叠文件。目光锐利如鹰隼,时不时在某些字眼上长久地停留。时璟耐心地等他从头看到尾,这才道:“是真的吧?”“……”良久, 温岩才无言地叹息了一声。他将手里的材料朝温雪瑰的方向滑过去。而后, 身体慢慢靠进沙发里。一向巍峨的肩背塌陷下去,显得有些憔悴。温雪瑰没接这叠材料。但它们还是大喇喇地摆在桌上, 各种关键信息一览无遗。几个冰冷的字眼映入眼中,像小小的黑色匕首, 在她眼前编织出一片梦魇。怪不得不告诉她。郁墨淮那句“各有去处”还回荡在耳边。她的眼圈蓦地红了。见状, 时璟眸间掠过不忍。他垂下头,将散乱满桌的材料收起来,摞成整齐的一叠。然后将它们拿到温雪瑰看不见的地方,倒扣下去。“姐,你不知道,对不对?”他将桌子对面的纸巾盒拿过来, 递到她手边。温雪瑰没接, 任由大颗眼泪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 砸在腿上。圆形的水痕洇湿了长裙,浅淡的色彩也被染得触目惊心。时璟无可奈何,低声道:“我知道你肯定很难受。但长痛不如短痛……”“这个人城府深沉,对亲人也能下狠手,而且极擅欺瞒。”“你嫁给这样的人,我实在不能放心。”见温雪瑰哭得愈发伤心,时璟动了动喉结,极为不知所措。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让温雪瑰掉过眼泪。只有这一次,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他闭了闭眼,狠下心道:“姐姐,你们不是一路人。”话音未落,温雪瑰唰地站起身。她没说一个字,连个眼神也没给屋里剩下的人,径自夺门而出。时璟下意识跟着站起来,立刻就要追出去,却被温岩拦住了。“别去了,你也给她一点接受的时间。”他叹息一声,手上使力,将少年拉了回来。温岩用双手搓了搓脸,目光遥遥地落向窗外,眼里是少有的迷惘。他不确定地开口。“是我看走了眼?”没有人回答他。室内一时安静得针落可闻。唯有秋风晃动树梢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萧瑟疏旷,蒙上一层灰暗的阴翳。父子两人相对而坐,都是无言。直到过去良久,一旁的棋桌处,才响起一个声音。温成低声道:“哥,时璟,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我就先回去了。”他若不开口,其他两人还真把他给忘了。温岩实在无心客套,简单地嘱咐了几句,便叫司机将他送回家。温成出门时,时璟抬起头,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刚才的语气虽十分沉重,但此时此刻的脚步,却仿佛分外轻盈。-水晶球形状的彩灯从吊顶垂下。杏黄、水蓝、葱绿的光芒彼此交织,将整间酒吧映照得流光溢彩。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果汁混合的气息。吧台前的调酒师正在凿冰球。细碎的冰末从他指间流下,落在台面上,很快便化作水滴。坚硬的大块老冰被切成钻石形状,透过冰块,能看见调酒师冻得通红的手。“女士,今天想来点什么?”侍应生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庄重地将手交叠在身前。见温雪瑰不答,连酒单也没接,他便又接着道:“不然让我来为您推荐几款口感清淡的果酒?度数低,清甜可口,喝起来没有负担的。”在这家私人会所工作几年,有钱人他见得多了,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侍应生略带拘谨地说着,越说嗓音越紧,最后几个字有点发尖。可温雪瑰还是没有回应。她仿佛没有听见,头垂着,茶棕色的发卷从颊旁两侧垂下,弧度优美,蓬松似云朵。“——您是心情不好吗?”侍应生总算抓到问题的关键。温雪瑰从包里抓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串字,便关了机,朝包里扔回去。这才哑声回侍应生。“给我上你们这儿最烈的酒。”少顷,侍应生端着爱尔兰之雾走来。这杯鸡尾酒度数极高,鲜柠檬片也掩不住威士忌的辛辣气息。冰块晶莹剔透,酒液上方氤氲着薄雾,令人联想起初晓的森林。“请您慢用,一次喝一小口就行,太快了容易上头——”侍应生话还没说完,温雪瑰已然抓过酒杯,仰起头。冰冷辛辣的酒气直冲喉咙,呛得人眼圈通红,鼻腔里也涌上澎湃的酸意。她不自觉地皱起眉,却还是将杯子里的液体全都喝完了。“再来一杯。”她随手将这只空荡荡的酒杯,放回侍应生怀里的托盘。酒吧密不透风,恒温恒湿系统无声地运转着,将夜晚的凉意隔绝在门窗之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