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咳一声:“但我觉得,妹夫这人,不太好混熟啊。”温雪瑰费解地看了大哥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道理上不太通。”温辰玦漫声道:“我一开始可是打算促成这桩婚约的,结果他对我敌意那么强。”“反倒是小璟,一直跟他针锋相对,结果俩人和好得这么快。”听大哥这么一提,温雪瑰品了品其中缘由,噗嗤笑出声。“你笑什么?”温辰玦很疑惑。温雪瑰忍住笑,有心想帮他答疑,但这些卿卿我我的细节怎么能都说给外人。于是,只含糊地道:“他这人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结果?”温辰玦沉吟片刻,倒也彰显出极为灵活的脑筋,猜测道:“你的意思是,小璟那么一闹,你俩的感情反倒加深了?”“……”温雪瑰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草率地点点头,赶紧开溜。这人太老狐狸了,她可不想还没说几句话,就被看得一清二楚。晚饭很快上桌。餐桌上,温岩也表现出十足的歉意,不仅亲切地再次叫起“墨淮”,给他夹了块排骨,还邀请他留宿。即使是冷心冷情如他。也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家庭的大门,已经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临近年关时,郁墨淮去法国出了趟差。温雪瑰之前都不知道,原来郁氏集团在法国也有业务。她原本也想跟去旅游,可手头的画已经拖了太久,无论如何也得在年前完成。因此,只好依依不舍地和郁墨淮道了别。他一走,整座城市都变得安静而寥落。完成每天的工作后,温雪瑰多出大把空余的时间。却觉得,做什么都比不上和他在一起时开心。眼看着,离他回国的日子终于只剩下两天。温雪瑰穿了件厚厚的毛衣,登上画室的阁楼。靠窗而坐,感受着愈发清寒的雪风。楼下的花园自然不比夏季繁盛,却也仍开着几种花。淡紫色的三色堇,氤氲如紫雾。三瓣式的花瓣像未涂抹均匀的调色盘,在花蕊中心处晕开小片的雪色与鹅黄。她静静地看着那片花。手机忽然震了震,接起来,对面话音温醇。“玫玫?”他嗓音磁沉,好听得一如既往。温雪瑰闭上眼,感觉他似乎就在身边似的。她笑着回:“想我啦?”过了阵,忽然想起时差问题,不太确定地问:“法国现在是几点?”“不重要。”就算隔着听筒,她也能想到郁墨淮此时的散漫神色。他也许才回酒店,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灯火初明。埃菲尔铁塔在塞纳河畔宁谧矗立,近乎永恒。她略略走了一会神,又听见听筒那边传来一句:“玫玫回家了吗?”“还没有。”温雪瑰在窗户旁抱膝而坐,百无聊赖地捏了捏膝盖上暗色的毛呢。“今天的画就彻底完成了,但总觉得效果没有我预想中的好。”虽说是有些沮丧的事,但一和他聊起来,其中的阴霾仿佛就能被化解似的。温雪瑰顺口讲起不少技术方面的分析,一边是给自己复盘,另一边,语调也越来越轻快。郁墨淮安静地聆听着,虽然不太能插上话,可每到关键处必有回应。最后,温雪瑰的情绪完全恢复过来。“也许效果不好只是我的心理作用,等明天睡醒再看,就会被它惊艳!”“一定是这样。”他温声回答,能听出笃定笑意。温雪瑰跳下窗沿,步伐轻快地在阁楼里转了转。脚下踏过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响声。“我都不知道,阁楼里堆了这么多东西。”她边聊着天,边拎起墙上挂着的清扫工具,顺手拂去角落处的灰尘,忽然十分惊讶地喊了一声:“哇!”“怎么了?”郁墨淮立刻问道。“这是我学画生涯里买的第一个石膏像!”温雪瑰看着面前的物件,眸间闪烁着晶灿的亮光。“其实美术生入门,一般都会用大卫的那个头像。”温雪瑰口中吹了吹,动作轻柔,十分爱惜地掸去石膏像头发罅隙里的灰尘。“但我买的是太阳神。”郁墨淮轻轻笑了笑,话筒里传来细碎的气声。“真像你。”温雪瑰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我第一次接触到画画,是幼儿园的兴趣课。”“当时,同学们都拿着彩笔一通乱涂,只有我规规矩矩地先拿铅笔打了底稿。”“兴趣课的老师是云珀美院毕业的,特地上门拜访我父母,说我没准儿能在画画上有大成就。”“我爸不信。”温雪瑰笑出声。“他就觉得我娇气,碰破一点皮就眼泪汪汪的,吃不了苦。”“还觉得那些颜料都有毒。”阁楼里漂浮着回忆的气息,雪白的墙皮褪了色,变成温暖的昏黄。温雪瑰看着面前这尊太阳神,耳边传来郁墨淮的声音。“后来呢?”“后来啊。”她重新回到窗边,漫声开口。“自从第一次拿起画笔。”“我就再也没放下过。”少顷,耳畔响起他略带慨叹的声音。“玫玫真是长情。”顿了顿,又带着暖意开口:“对画画是这样,对我,肯定也是这样。”“那不然呢。”温雪瑰有点傲娇地哼了一声。过了阵,才低庡㳸低开口。“我从小到大,就只喜欢画画这一件事。”“一喜欢,就是二十多年。”“然后,从小到大。”“也就只喜欢,你一个人。”这么一类比,仿佛是在做什么许诺终生的告白。她揉了揉发烫的面颊,用闹别扭的语气道:“便宜你了。”可话音刚落,目光忽然被窗外那丛三色堇吸引过去。纤柔的小花安然绽放,冷香氤氲,绘成一片浅紫色的冬雾。可不知何时起,花丛之后,静静立着一个清矜的身影。温雪瑰睁大了眼。郁墨淮一身暗色风衣,衬得身形挺拔颀长,比例完美得像画报上的模特。他似乎瘦削了几分,轮廓愈发深邃、清隽,带着几分漂洋过海的风尘仆仆。此刻,正单手拿着手机,仰起头,遥遥望过来。正好与阁楼上的她四目相对。冬日恬淡,阳光薄淡似雪光。而他身形清隽,如芝兰玉树,融入这片清冷花色。温雪瑰睁大了眼。世界立时变得安静,除他以外的风景都褪去色彩。唯余他光风霁月,静立在视野彼端。似理想的锚点,仿佛触手可及。自从看到他之后,有那么一小阵,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