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我不是担心他们不了解情况嘛,毕竟……又不是他们弄伤的。”“以后别再被整治,应该没什么问题。”韩山仿佛听不出话里的深意,答的坦然。他只是因为于国忠的关系,下意识觉得驰远不应该受禁闭室的罪而已。驰远笑起来:“好吧。那我一条腿踩缝纫机,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韩山默了两秒:“车间应该会给你降低标准,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打报告。”“行吧。”驰远身体向后撑了撑,觉得逆光而立的韩山有种沉沉的压迫感,让他不自觉想到在病房里做的梦。“那谢谢组长了。”他语气轻快,试图让两人间的气氛活络一些。“不用谢。”韩山不为所动,依然公事公办,“膝盖恢复之后要按正常产量交工,到时候再完不成,会限制你在狱中的一切娱乐活动,禁止消费、洗澡、亲情会见等,如果依然故意消极怠工,就要去严管大队反省。”“啧……”“每天下车间路过严管大队,到时候你可以观摩一下。”驰远额角抽抽:“好吧。”他笑了下,随口闲话,“组长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韩山:“没做什么。”“……”驰远觉得这天有点难聊,不禁暗自腹诽这人怎么像块铁疙瘩?对于驰远的回归,监舍里其他人面上反应不大,看上去和以前一样不咸不淡,却谨慎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大家拿不准他到底是率性天真,还是只知道跟人鱼死网破的愣头青。毕竟用照片威胁吴良贵这种事,换作别人是绝对不会做的——没人相信一个丧尽天良的毒 贩子,会多在意一张照片。可偏偏他就在意了。这很难说是误打误撞,还是高明远见。因为腿伤,驰远这一天都在监舍待着,晚上九点点名休息时,他才知道韩山的铺位是和他并排挨着的……驰远有些意外,还以为二监舍两霸都会占领靠墙的独立下铺。他忍不住猜测韩山是不是对自己有点恻隐之心,为了方便照顾他……才怪!联号的两人都安排成上下铺,如果不是腿伤,自己应该是在韩山上铺。在监区医院的病房里关灯睡了二十天,忽然恢复开灯睡觉的状态,驰远一时睡不着。他盯着旁边没有一丝赘肉的利落后颈,又开始没边没际的胡思乱想。自己的事,在学校应该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吧。学生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们会同情校门口那个卖难吃的糖葫芦的大爷多一些,还是同情自己这个年纪轻轻“有暴力倾向”的老师多一些。那女生如果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坦白的想法,应该托谁去找她谈谈呢?如果谈了对方依然不松口,等自己找到余国忠的把柄再起诉的话,她会入刑多久?到时他应该为一个刚刚开始的人生出示一份谅解书,还是让各人承担自己该承担的后果?但是找证据……谁合适呢?龚小宝年后出狱,可这家伙看着就不靠谱。齐越森……待定,如今减刑指标减半,他未必能争得过韩山,短期内出不出得去还未可知。至于韩山。还有一年,太久了。而且他不像愿意管闲事的人。……可他也管了自己的闲事啊!或许,是最后的希望。半夜十二点过后,陆续有人上厕所,自然少不了肾不太好的杜军。他爬下床摇醒龚小宝便急着往厕所跑,身后瘦削的青年半闭着眼睛,骂骂咧咧东倒西歪地跟着走,驰远有点想笑,又觉得可悲。韩山大概被吵到翻了个身,然后似有所感般睁开眼睛。驰远一愣,疑惑地冲他眨眨眼。韩山眉头一皱,又转了回去……驰远:“……”“朝左睡压迫心脏,真的。”他低声提醒。韩山没理他。第二天五点半,楼下响起熟悉的器械敲击铁门的声音,驰远头昏脑涨,心说怎么换了新楼还是这个破铜烂铁的骇人动静。他一手扶床一手叠被子。一塌糊涂。韩山看不下去,干脆伸手扯走被子替他叠了个豆腐块:“上厕所吗?”驰远脑子稍稍清醒,表情依然怔忡:“啊?你陪我吗?”“……”“唉,好吧。”驰远忍着别扭,在韩山的搀扶下,和对方一起放水,一起洗漱,吃饭,七点半集合点名准备去车间,然而出发时,季长青让韩山和驰远留下。韩山不解,他是组长,要负责生产线的监督工作。“考虑到驰远的腿伤,给你们调换去电子车间了。”季长青把拐杖丢给驰远,示意两人跟他一起过去。驰远对做什么工作无所谓,反正都不会轻快,但是此前在下监队,周末会去各车间学习,相对于生产衣服鞋子的车间,电子车间环境好很多。不得不说韩山这一捏,好处是真不少。他撑着拐,艰难地跟在闲庭信步的两人身后,听季长青和韩山闲聊:“一个自杀未遂,三监室管教调离,整个监区‘改造积极分子’指标减半,这下要有人沉不住气了,我们不反对竞争,但是那些喜欢挖坑搞阴谋的,还是得留意一下。”“嗯。”韩山应了一声。驰远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谁,他只想起那个撞墙的犯人。据说那人原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前两年不知道在谁的蛊惑下种了几千株罂粟,卖了4000块钱被判了无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