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夹一下翻开,掉在地上。向野伸手去捡,下一秒却笑了起来。他的钱夹第一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照片。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工作照。应该是那天在发布会上摄影师拍摄的。照片被人精心剪下一块,画面上,只剩下他和陈择站在一起,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对视。他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是谁更幼稚。向野落地汉诺威的时候,已是深夜。从北市到汉诺威机场,要从法兰克福机场转一次机。他在飞机上睡得并不好,刚要睡得有些熟就被空乘叫醒。这下一出廊桥看到外面的黑夜还有些不适应。汉诺威机场比他想象得更冷一些,向野把陈择塞给他的外套穿上了。公司约的车已经在机场外等他,司机是个当地老头,向野花了半天跟他连比划带猜才成功上了车。向野又硬生生坐了两个小时车,才到达了公司总部所在的小城市。这里几乎都是汽车产业。深夜整座城市看起来硬邦邦、冷冰冰。公司安排的小公寓离公司倒不算太远。只是有些年头了,楼梯狭窄陡峭,木质扶手上也有不少划痕。老旧的地毯看起来需要彻底清洗一次。刚让向野崩溃的是,他推开门一看,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垫。他叹了口气,准备找个休息日去采购一些生活必须品。没有床单,被套,连个像样的枕头都没有。向野躺在陈旧的房间里,开始怀念起陈择家里舒服的床品。而更让他崩溃的事还在后面。向野只在出发前恶补了一阵德语。当时国内的HR 跟他说当地的团队有很多华人,他才算是放下心来。只是到岗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作为新人,要接触很多案头和沟通工作。顶头上司是个德国人,也并没有因为他是新人就对他放松要求。向野没办法,只能在每天深夜重新学语言。只是新项目时间紧任务重,向野加入团队的时候,研发进度已经到了中后段。很多事情他前期不了解,也没有人会跟他解释。这跟他在国内工作的游刃有余完全不同。工业设计这种专业,学校里只会教你基础的工具和审美技巧。但是到了工作实操中,还需要考虑到市场的趋向。团队几乎每周都会有一次研讨会。向野坐在最边角的位置,一边拿着翻译软件,一边疯狂速记会议的内容。每次会议结束都感觉脑子快烧炸了。他这才发现,原先给陈择做下属的时候,是多么幸福。陈择会把所有事情的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大事小事都会手把手教他,也不会跟他传递任何负面情绪和压力。初春乍暖还寒,这座北部小城还没退去冬季的萧瑟。向野下班后从公司园区走回公寓,需要穿过一条空旷的大街。街道两边是干枯的乔木。这里是汽车行业集中地,有浓重的工业气息,让人感觉有些冰冷。这点倒是跟北市相似,只是北市人多热闹,城区里还有些烟火气。走着走着不知何时天上下起雨来,向野没有带伞,只能一路快跑回去。只是步伐跑不赢大雨骤降。等他终于跑到公寓楼下,整个后背都湿透了。羽绒外套淋湿后变得很笨重,粘在身上让人难受。路边突然跑出来一个流浪汉,把他撞了个趔趄。向野本身重心就高,猝不及防被一撞之后,脚下一滑。咚——向野狠狠摔倒了地上,地上刚好有块残破的旧砖,一下擦破了他的羽绒服外套。“操!”夜间阴森的小道上传来一句响亮的国粹。瞬间,羽绒外套里的羽毛到处乱飞,溅起的污水混着雨水扇痛他的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等他走回公寓,脱了外套才发现里面的衬衣染上了一片血渍,低头一看,锋利的砖块割破了约两寸长的皮肤。他记得陈择准备了一个常用y箱。向野打开柜子一通翻找才找到,连忙拿棉花球蘸满碘伏小心地给自己清创,碘伏顺着手臂线条一路往下淌。向野花了不少时间才处理完伤口,看了一眼后叹了口气。伤口不算深,倒是不用打破伤风,但是看起来歪歪扭扭有些狰狞,估计难免要留个疤。祸不单行。淋完一场暴雨后,第二天向野重感冒了,嗓子干哑,身体沉重得几乎起不来床。他跟上司请了个病假,在窄小的床垫上睡了一整天。再起床时窗外天又黑了,人也已经是饥肠辘辘。向野随意套上一件厚外套,走了一个街区才找到一家超市。他没什么逛街的心情,随便买了点食材,简单给自己煮了个面条。半夜,小公寓的窗户隔音不太好,屋外的声音时不时把他吵醒。黑暗里,他摸出手机想跟陈择说些什么,又作罢了。这点小事都要求他安慰,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没用。他来之前确实没想到,异国的生活会让他如此疲惫。语言的困扰、不习惯的饮食、陌生的环境和社交,几乎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向野原本活得挺没心没肺的。向梦和何山也不会给他太多精神压力。一路读本地的小学中学,考上心仪的大学。此刻却在异国他乡,怀疑自己。他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这里是不是真的正确。用一年和陈择的分别,牺牲掉原本安稳的生活。这样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他让陈择每天都联系他。自己却没做到。来到这里得一个月里,很多次向野躺在公寓那张床垫上,拿着手机想给陈择发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删删减减最后退出了页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