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小灯应声亮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顾家和沉默地换着拖鞋。“身手挺敏捷。”李昭在他背后突然开了口。顾家和意识到他在说刚刚发生的意外。“同事而已,别人我也会推。”顾家和转头瞥了他一眼。说着还甩了甩手,意思是要撇清关系。李昭扯着嘴角笑了下,自觉无趣:“我谢谢您。”顾家和一听,这不是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吗?李昭甚至还一比一学了自己的语气。鹦鹉学舌,烦人。回到房间后,顾家和先去洗澡。走进浴室前,他对着镜子掰了下自己的手臂,那条细长的伤口结痂已经掉了大半,但留下了一条粉色的疤印子。顾家和开始思考,要不要去问何晓借一下上次她说祛疤膏了。等洗漱完以后,顾家和把头发吹干坐到床边。李昭又开始打开笔记本电脑办公。顾家和坐着听到一耳朵,似乎在说某个诉讼案件相关的事。看来李昭虽然人已经不做诉讼业务了,还在帮事务所的同事解决一些问题。他刚想问一嘴,怎么现在还要管诉讼业务。想了想又觉得自作多情,就闭了嘴。总之,他现在要减少一切跟这只鹦鹉的沟通机会。过了两天,顾家和去给生产部门做培训。这比之前给中高层培训要更难一些,基层员工对于风险点的意识比较弱。顾家和只能找了很多案例,用视频直观展示给大家看,再一一解释,为什么不能这么做,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结果,这一场培训又搞了一下午才结束。这天下午,正好审计和律师也在厂区做材料整理。审计同事看到顾家和从培训室出来以后,倒是很热情问他:“顾主管,待会儿要不要去港口看海鸥?”顾家和从培训资料里抬起头来:“啊?海鸥?”“对啊,这里港口能看见海鸥,算是个网红景点呢!”几个同事倒都很兴奋,一拍即合。顾家和也不好抹他们面子,连连点头同意。旁边的同事轻轻敲了敲李昭办公桌的挡板,问他:“李律,待会儿一块儿去呗?”李昭从电脑里抬起头来,摇了摇头:“不了,我要帮忙整理走访记录。”“明天整理也一样啊。”同事探头劝他。李昭倒是很固执,依然摇头:“明天还有明天的事。”顾家和在一旁腹诽,真是热爱工作。这上市了不得分他个51%的股份啊。到了下班点,几个人就步行去了港口。还好厂区离港口不远,走了十分钟就到了。顾家和来这里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好好看看这里的海。“是橘子海!”审计同事兴奋地用手指着海面,朝他们喊道。顾家和抬头远望,海面被夕阳染上一层橙红色。颜色由深到浅,像是一幅晕染得极其漂亮的油画。顾家和感叹,还真是橘子一样的海。顾家和远离了人群,找了个角落自己一个人站着。海岸边坐落着几个鲜红色的龙门吊。巨大的机械结构和橘色海面形成一种奇妙的视觉冲击。他站在海岸的栏杆后,手扶着生锈的护栏,面前是庞大的工业机器。此刻感觉像是进入了某种未来感的实景游戏。平城曾经有个纺织厂,顾家和很小的时候,钱丽芸去里面做过工。他依稀记得里面有个很长的流水线。对于那时的他来说,那条流水线像是个可怕的机械怪兽。直到他前年回平城,再次路过了那家纺织厂,透过厂房玻璃往里望了一眼,才发现那条流水线不过十来米长,机器也不如他人高。只是这些机械放在那里十几年,一动未动。变的是他自己罢了。没一会儿,远处缓速驶来一辆巨大的邮轮。应该是游客观光用的。船身很大,约有三四层楼高。船上的灯光已经悉数亮起,漂在海面上像是座移动的城堡。船上有人站在甲板上拍照,飞舞的裙边像是这幅油画中最亮的一抹油彩。这样的邮轮要上去一趟,应该要花不少钱吧。顾家和多年来形成的行为习惯,就是看到漂亮的东西,会下意识在心里换算它要花多少钱。他依稀听到船上的人在唱歌,看到他们在开派对,在交换相机互相拍照。这艘落日航船,与他相距不过十来米,却好像隔了亿万光年。很快船又往另一个方向驶去,逐渐远去,像是一座飞船,翱翔进了深橘色的晚霞里。眼看着太阳又往下落了几分,顾家和看着眼前难得的景色想到了什么,便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视频请求。那头过了半分钟才接起了视频。顾家和切换成了后置的高清摄像头,对着屏幕那头喊道:“外婆!”“乖乖,你这是在哪?”顾家和笑着回答:“我在海边。你看,这是真的大海!橘色的大海!”“真好看啊。”外婆在屏幕那头笑了起来,“你这是出去旅游了啊?”“没有,来这出差了。”顾家和把摄像头切换了回来,“外婆,下回你过来我带你来玩。”外婆摇了摇头:“我可算了吧。我这身子骨火车都坐不了。”顾家和笑她,这才多大年纪。外婆又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顾家和算了算,自己又是大半年没有回过平城了。“你五一也没回来。”外婆怪他。“五一、五一……”顾家和轻声重复了下这个日子。很默契的,屏幕两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