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已经收集了七八个漆盒。三妹四妹都特别喜欢这做工精美的漆盒,爱不释手抱回房间放首饰品。当然她们的饰品,也就几根雕花木簪子和几截头绳而已。多少有点暴殄天物。许玉晴就纳闷了,送礼之人委实是个怪人,用价值不菲的漂亮盒子,装些花啊草,虫子树叶给二姐送来,惹得二姐一看到漆盒就没好脸色。傻傻分不清楚,这人究竟是来送礼,还是来结仇的。哪怕用漆盒装几斤粗粮送来,二姐都不至于那么火大。时间倒回八天前。耿义出师不利,没能劝服许问枫,胆战心惊回去禀告二爷。二爷的脸那叫一个阴云密布,耿义抗不住威压,脑筋一转想了个馊主意:“二爷,要不您抬她做妾室?依许姑娘的姿色,也不算委屈您。”金钱腐蚀不管用,那就色诱。成了一家人,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那天他看出二爷对许姑娘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只不过二爷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藏的深。至于许姑娘能固宠多久,耿义就无法保证了,世人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他身为男人还不了解男人吗。陆誉听了大为震憾。世间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根深蒂固,耿义的主意颇有些别出心裁。可他不懂如何讨姑娘欢心,长那么大,向来都是女人往他身上扑。于是耿义提议:“投其所好,风雅一点。”女人嘛,大多偏爱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浪漫。陆誉若有所思,想起那日许问枫扑花蝴蝶的俏丽身姿......所以,人家这是在投其所好在追求许问枫呢。——————隔天,邻村的人陆陆续续上门来买杀虫药,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许问枫嫌吵闹,干脆把农药一分为二,一半送去大姐家,靠近茶湾村那边的人,让他们直接去大姐家,顺便帮大姐笼络点人心。一半丢给了余宏义,刚好欠他几两银子,卖农药的银子正好用来抵债。乐得清闲,无债一身轻。许老太知道后,气得鼻孔生烟,恨不得过去摇醒她,这样收买人心的好事居然傻拉巴唧往外推,铁憨憨哟!清闲下来,许问枫听着点值叮铃当啷的进账声,不要太美妙哦。跟催眠曲似的,一会就沉入了甜甜的梦乡中。第78章 征徭月末,地里的害虫总算告一段落,征徭的衙役又来了。这几天余宏义天天派人在村口的小山坡上猫着,一旦看见官差的影子,立马回村报信。负责报信的小子,一边狂奔回村,一边吹口哨示警。听到动静, 余宏义连忙敲击锣鼓。不日前,全村开过总动员大会,主要就是商议应对征徭的章程。只要锣鼓一响,就代表“鬼子”进村了。长得水灵的年轻媳妇和丫头们躲家里藏严实,身强体壮的后生也得避着些。虽说每个村的青壮年人数,名册上写的明明白白, 但到底只是个数字,存在于册子上的数字和活生生的人终究是不同的。所以, 不能出来瞎晃悠。锣声一响,全村都动了起来,紧接着伤残人士和妇孺老人们从各家走了出来。或跨着篮子,或背着竹篓,拿着镰刀撬子,穿上补丁最多的衣裳,散落在田间地头。挖野菜的,浆洗衣服的,捡柴的……个个愁苦着一张脸。连铁树他阿公都出来凑数了。一眼望去,全是老弱病残,怎一个惨字了得。征个徭役,让里正生生玩出了地道战的感觉。一切就绪,余宏义随手捡了几根竹篾心不在焉的编着,但愿来的官差里头有熟人……等人到了院门口,余宏义伸长脖子,看了看走在前头的几个官差, 一个不认识,心头拔凉拔凉的。“余里正好久不见啊。”一个熟面孔落后几步进了院儿。余宏义顿时眼睛一亮, 熟人好办事。贿赂官差, 余宏义不是第一回 干,轻车熟路得很。他脸上堆着笑,点头哈腰恭迎差爷入座,上了茶水,吩咐伍秋雨和大儿媳妇赶紧去整治一桌酒菜,招待贵客。听他说要备酒席,几位衙差倨傲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一脸还算你懂事的表情。这里可没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概念,不横行乡里,不鱼肉百姓就是烧高香的幸运。他们出门办差,白吃白拿点东西那是看得起你。酒桌文化从古至今啊,就是社交场合必不可缺的一部分。人情翻覆似波澜都藏在这推杯换盏之间。然而,这回却不管用了,酒桌上余宏义使出浑身解数,一人塞了10贿银,另外一个人头还须付15两免役钱,但也只换到五个以银折徭的名额。无他,这场持久的战争比较惨烈,伤及了根本,男丁稀缺,人数本就难以凑齐,上头硬性规定了指标。豁口整大了他们没办法交差,敛财是小,一个不好要掉脑袋的。余宏义脸上逢迎的笑容越来越僵硬,这跟他的预期可差太远了。席间,那位老熟人酒吃多了,起身如厕,余宏义见缝插针跟出去。那人见他跟来,不等他开口,呼着酒气直言不讳道:“你我不是头回打交道了,有些话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换往年,此事尚有操作的余地,今年不成,给多少银子都不好使。”往年只要银子打点到位,一切好商量,如今人口锐减,各村各户连完成最低指标都困难。许诺出去五个名额,都得从关押的牢犯头上打主意,毕竟只是一个镇,犯罪分子有限。且得为亭长乡绅们的七大姑八大姨预留足够的名额。拨给岩滩村五个名额已经顶天,不能再多了。余宏义心头一沉,这位是个贪得无厌的主,逮着由头恨不得把人榨干,这次居然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不给他,看来真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酒席结束,岩滩村愁云惨雾,哭声震天。听着外面此起彼伏,如丧考妣的嚎啕声,许问枫躺在炕上深叹一口气,默默念道:跟你无关,不要没事找事,咸吃萝卜淡操心……“草,我踏马可能生来就是操心的命!”许问枫骂骂咧咧坐起来:“三妹,你进来一下。”新朝劳动力严重不足,政令严苛,今年凡年满十五,年四十五以下,身无伤残的男丁皆划进了服役范畴之内。像二毛、铁树这些与她关系处的不错的青壮年,全要被赶去山里挖矿。吴满贯年龄也是刚好中标,真尼玛寸。这一去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左思右想没法坐视不理。“二姐,喊我啥事?”躲在屋里,听着外间哭天抢地的吵嚷声,许玉晴心里不是滋味,神情恹恹的,壮丁一走,村里就真的只剩老弱病残了。许问枫没吭声,摆了炕桌,唰唰写了张小纸条:“一会那婆子来,交给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