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还不晓得得冲多高去。马车在安平街的百善食肆停下,听说是县里生意最好的一间食肆。杜衡牵着崽子到食肆里时,正是晚间热闹的时候。车马在外头就真听到了内里的喧闹,伙计跑的没歇脚的。杜衡跟秦小满在门口也没慌忙着,待着伙计过来招呼,喧杂声中,柜台前的算珠被盘的噼里啪啦清响,倒是别有些吸人耳目。他微微偏了偏头,柜台前的算账先生竟是个年轻人,十指拨盘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伙计拿上来的一大叠记账单,不过须臾就算写出了结果回给了伙计。“江账房,你这一手的算账功夫好似比先前还厉害了,可比那干了几十年账房的先生算的还快的多。”“我近日特地在练学算术功夫,又得了些巧,算账的也就更快了些。”“江账房算账已然数一数二,竟还这般上进学算术。”姓江的年轻账房偏着脑袋同他闲侃的客人道:“县衙门口的布告栏里不是出了告示,说衙里要招两名主簿,我也想去凑凑热闹。”“那可是好差事儿啊,衙门里吃的是公家饭,又同县太爷走的亲近,虽是月俸不多,但那也比在外头看人脸色挣点散碎银子强啊。”“就是这个理儿咧,要我能成,我爹娘保管高兴。”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介入其中:“江岂,你连个童生功名都没得,还指望着进县里做事儿?”“若是给县太爷做个轿夫扇郎的指不准儿还有些指望,只是咱这县太爷素俭不招揽这些人。你还想着前去应招主簿,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让人笑话秋阳县没人了。”那同账房侃话的男子看见插话的人,虽是不愉人这般没礼数,但还是扯了个笑招呼:“魏秀才。”男子扬起下巴,敲了敲柜台:“听见唤我什么没。你且老实本分把守着这柜台把账算明白吧。”账房年轻有些急躁,虽是这般受人欺辱想要回敬过去,可堪堪一思便晓得小老百姓跟人斗不得,也只得道一句:“魏秀才说的极是。”“瞧什么呢?”秦小满戳了杜衡一下:“伙计问往哪儿坐。”杜衡回过神来,又恢复温和道:“带着孩子在堂间吃有些不方便。可还有雅间?”“有的,有的,几位楼上请就是。”一家四口上了楼。杜衡才拿过菜录,承意赶忙就跑了过去,站在杜衡身侧埋着脑袋瞧:“爹爹,哪个才是冰酥圆子呀?”“喏,这角上写的四个字就是冰酥圆子咯。”杜衡把菜录递给伙计:“西湖醋鱼,炝炒鲜肉,炙羊肉和青碧时蔬各来一份。再者你们食肆的夏饮宴有些什么?”“拢共有四叠吃食,汤饼一叠,槐叶冷淘一叠,以及甜碗子与冰枕果子。”杜衡道:“可把汤饼换做冰酥圆子?”“成。”杜衡看向秦小满:“那就这些如何?”“行,再多了也吃不下了。”承意和澹策见吃食都点好了,乐呵的在雅间里跑来跑去。门一关,秦小满也坐得闲散了身子:“承意快满五岁了,我瞧着那些大户人家五岁的孩子都已经会写字作诗,承意虽然是个小哥儿,但家里又不缺孩子读书的一点银钱,还是让他读书识礼的好。”“我原本想着你这个做爹的学问不小全然也是足够教孩子的,但上任以后公务繁忙,总不得那么多空闲,现在承意会的还是去年你在落霞县里教的那些。”杜衡闻言把已经站的高高的承意搂到了跟前:“我也有心让他读书,先前总觉得孩子还小,不想让他没时辰顽乐自己的,而下快五岁了,也确实可以慢慢受点教。”他们家既入了仕途,今也有了一点官身,后世子孙定然是要好生教导的。孩子若是不知书,不识字,虽大环境下也不会有谁嘲笑,但多些本事在身上那也多一项傍身本领,出门在外也能让人知之教养。要想经营个书香门第,子孙后代的定也要有些学识的。杜衡和秦小满虽然都是良善秉性之人,可以对孩子言传身教,但一个是乡野出身的小哥儿,一个又是商户出身,自是不如那些个累世官宦人家通晓的礼数多,还得要专门的人教才成。“承意愿意读书吗?”承意点点脑袋:“爹爹给承意买了冰酥圆子,承意愿意。”杜衡点了一下小崽子的鼻尖:“你这个贪吃鬼。”秦小满道:“那是送到外头去,还是请人来家里?”澹策盘腿坐在桌子一头,一巴掌下去拍碎一颗花生,粗手粗脚的把拍碎成几瓣的花生从灰灰里捡出来放在一边,准备给承意吃的。一知半解的听到秦小满的话,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到承意身前,张着胳膊把承意拦在身后:“不能送哥哥出去!”秦小满看见壮小子耸着浓黑的眉毛,凶巴巴的像只小土狗,失笑:“你不过是还小暂且用不上读书,等你像哥哥那么大也一样要去读书的。”杜衡索性把澹策也抓到了怀里,道:“好的夫子学究不好寻,专门教导哥儿姑娘的学究就更难找了,不管是出去也好,还是把人请到家里来,还得看能不能寻到人。”“是啊。”秦小满道:“我先时到马家做客的时候也同马家人提过一嘴,许是他们并没有教导哥儿姑娘的打算,也都不晓得哪里有专门教导哥儿和姑娘的学究。”县城是小地方,很多东西都不具备,更何况是秋阳县这般能温饱富足之人乃凤毛麟角的秋阳县。“无妨,既说定了这事儿,我便好生留心着。”秦小满点点头,两人没说好一会儿的话,食肆里头虽生意不错,但上菜却依然还是挺快的。不多时方才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菜就上桌了,小崽子喜欢的夏冰宴也一并端了上来,热菜冷食摆了一小桌子。承意已经完全可以靠着自己一个人完成吃饭这一项伟大的任务了,他端着小碟子一边吃一边喂澹策,完全不用爹爹操心。张着大嘴巴的澹策就像个桶,喂什么进去吞什么:“哥哥把不喜欢的青菜放澹策嘴里。”杜衡觉着两个小崽子吃的有意思,也便由着两人自己吃去。他夹了一块淋了酸甜汁的醋鱼挑了刺放进了秦小满的碟子里。秦小满毫不客气,端起盘子把鱼肉都倒进了嘴里,又把盘子给杜衡推了推。休沐日后,杜衡回了前衙的头一件事便是考课前来应招的吏员,当日天公不作美,清早上就响了雷鸣声,天亮的时候大雨倾泻而来,屋檐水都给拉直了。杜衡到前衙倒是近,伞都不必举就能到理政堂。倒是衙门里的官吏从外头来上衙,多多少少都受了点雨淋,清早上诸人都有些狼狈。原本预备是在衙场石坊前面试的,但是今儿个衙场上水都起股了,面试只有转到二堂去。杜衡自是不必说做主考,另外又把各部门缺人的主事叫了来做陪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