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摇着团扇冷眼看着殿中所有人, 一股绝不妥协的气势惊骇着殿中每一人。锦衣华服的女子缓缓走来, 那染了豆蔻的手指抚上赵婳略微隆起的小腹, “毒酒是陛下赐的,你与你肚子里孩子要恨,便恨当了这刽子手的皇帝罢。”女子的声音沉闷, 对于霍澹而言,是陌生的。霍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足下的禁锢,声嘶力竭吼着,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婳嘴角流出一抹殷红的鲜血, 在痛苦中捂住腹部,从榻上倒下来, 蜷缩在地上,在腿间渗出的血水中香消玉殒。女子蜷缩身子,侧躺在一滩血水中,突出的双目直直瞪着霍澹所站的方向。华丽的凤衣被血水晕染一片,似一朵残花。霍澹感觉赵婳能看见他一般。女子直直盯着他,似在质问,他为何要赐她毒酒?!霍澹双目猩红,双手紧紧攥拳,指甲钳在掌心抠出血来。狠戾的目光扫过殿中每一位他看不清面目的内侍,誓要让这一众偿命!忽地,霍澹脑袋一阵剧痛,想是被铁锹凿开脑袋一样,疼得他蹲在地上捂住头。此时,他耳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是什么落到了深水中。紧接着,便是男子溺水的求救声。那声音,是他的。刺眼的白光晃得霍澹睁不开眼,他骤然惊醒,此刻却发现他躺在床上。霍澹心悸,重重呼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薄汗。长灯如豆,烛台上的每层蜡烛都快燃尽,罗帐中光线昏暗。赵婳枕在他臂弯,呼吸绵长,脸颊尚未褪去那一抹潮红,两道泪痕便挂在脸颊。许是霍澹适才动弹,吵到了熟睡的女子,赵婳不满地哼唧一声,本就靠在他胸膛的左脸往里埋进去了几分,搁在他腰间手臂揽得更紧了。霍澹一时间焦虑不堪,今夜她腹中装了许多,出于私心,他停留许久。莫不是因为他要与赵婳有个孩子,他今夜才会做这奇怪又逼真的梦境?倘若赵婳有了身孕,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赐她一杯毒酒?究竟是何人假传圣谕?非逼死赵婳不可?霍澹醒来以后便不敢再睡了,怕再梦见这骇人的一幕。望着女子姣好的睡颜,霍澹思绪飘到远处。这段时间以来,霍澹时不时便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今夜更是过分,竟梦见她身处险境,饮毒而亡。为何是在他萌生了要个孩子的念头时做这个梦?难道这是上天给他的暗示?此时他与赵婳还没到要孩子的时候?细思极恐下,霍澹背后寒毛竖起,整夜无眠。===翌日。赵婳醒来腰酸背痛,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却发现她还躺在霍澹怀里。仔细算了算日子,赵婳想起今日他不上朝。赵婳仰头,看见他眼底一片鸦青,忍不住皱眉。指腹落到他眉骨,赵婳打趣道:“陛下昨夜又没睡好,莫不是一晚上都看着臣妾睡觉?”她一动,身上的被子从肩上滑落,白皙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着红印,如雪梅一般,惹眼。霍澹呼吸沉了几分,将滑落的被子拉起盖在她肩上。“朕习惯了早起。见你熟睡,不忍心吵醒你。”霍澹道,他自是不会告诉赵婳,他一夜未眠,也不会将昨晚的梦境告诉赵婳,让她忧心。她素来热衷新奇之事,倘若知道梦境,又会扰她心绪。赵婳弯唇笑笑,躺在他怀里,指腹挠了挠他下颌,夸赞一番,道:“难得见陛下体贴一次。”霍澹心底念着事情,对她这夸赞并无太大波澜,只是怕她看出端疑,强装欢笑。低首蹭蹭她香甜的颈间,霍澹浅浅吻上一口,惹得赵婳脖子痒酥酥的,不止往后退,却被他遒劲有力的手臂给挡了回来。赵婳手指抵胸膛,嗔他一眼道:“昨晚闹了许久,陛下还想如何?臣妾身子现在还有些许不利爽。”早知霍澹如此不知节制,她昨夜就不该心软答应他。是不是每个男子的花样都这般多?赵婳昨夜算是开眼了。床上的每一处,每个物件,赵婳如今都不敢正视了。最厌的,便是她束腰的丝绦。她至今手腕还火辣辣的。“朕看看。”霍澹慌里慌张,话音刚落就要掀开被子看看。霍澹愧疚,昨夜是他失了分寸,倘若她身子不利爽,还没消,保不齐要上药。赵婳脸忽地红了,手臂严严实实压住被子,红着脸吼他,“青天白日,陛下不要脸,臣妾还要,别看了。”“看看,倘若严重,要上药的。”霍澹仍旧坚持,他如今是万万不敢马虎。赵婳拦不住,看着霍澹掀开被子钻进去,索性将眼睛一闭,什么也看不见。唇边溢出细碎的低吟,赵婳纤白的指尖紧紧攥住被角。一小会儿功夫,她背上又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消片刻,霍澹出来,拿了干净的丝绢擦手。赵婳双眸含着水汽,媚眼如丝,道不出的万种风情。稍稍缓了一阵,赵婳翻身趴在枕头上,道:“臣妾都说了别看,陛下倘若真愧疚,便给臣妾揉揉腰。”“好,赵贵妃说甚,便是甚。”霍澹答应地爽快,掌心轻轻落在她后腰,拿捏着力道给她按着,“力道如何?娘娘可还满意?”“姑且算满意。”赵婳头枕在手臂上,闭上眼睛享受着,一本正经说教道:“陛下惹出来的事情,这摊子陛下要学会自己收拾。”霍澹浓密的眉梢微微上挑,手上力道忽地一重。赵婳喊疼,生气得扭头瞪他。“朕这手也怪,不听使唤,一下力道就重了,许是听不得一些假意说教的话。”霍澹揉揉她发顶,把那恶狠狠盯着他的女子弄回原处去。揉了有小半刻钟,赵婳感觉后腰舒服后便不让霍澹揉了。赵婳推搡着让霍澹起床,让他去取件干净的肚兜来,她穿上就能叫丹红进来伺候她梳洗穿戴了。霍澹换好衣裳,在赵婳妆奁中拿起那朱砂手串戴好。也不知从何时起,霍澹平素佩戴的玉扳指、朱砂手串等小配饰,晚上去净室前总习惯将其卸下,然后与赵婳的首饰放在一处,有种说不出的甜腻。临走前,霍澹在赵婳额头落下一吻,嘱托道:“中午等朕回来一起用午膳。”赵婳唇角弯弯,将他往殿外推,道:“陛下快去思政殿处理政务罢。”坐上去思政殿的銮驾,霍澹单手撑头,眉间染了忧思,另一手不住得拨弄着那朱砂手串。脑中反反复复闪过那骇人的梦,霍澹处理朝政一整日都心不在焉。===且说这边,许湛从外面回来,远远便瞧见相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边一满脸麻斑的男子在东张西望。此人名唤王麻子,许湛认识,倘若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他是不会在相府门口徘徊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