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一个人在酒店吃完早餐回家了,今天周末,她打算到处走走。正值酷暑,陆知夏沿着树荫走,仍然闷热。没溜达多远,接到言芳华的电话,说是让她接受媒体采访。“为什么是我啊?”陆知夏拧眉,“我不喜欢抛头露面。”采访是关于两家联姻,老一辈沈语堂接受采访,现在这辈是言芳华接受采访,但沈廷筠愿意陪同,至于小一辈的采访对象……言芳华希望是陆知夏。起初言芳华说得好,夸奖之词数不胜数,陆知夏最后听出的话话茬儿是:沈晚清拒绝接受采访。她干脆挑明地问:“是不是沈晚清拒绝接受采访,才找得我?”言芳华被她问得愣了几秒,坦率地承认,确实如此。截至到现在,沈晚清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采访,原因是什么,没人知道。很多媒体都希望能采访沈晚清,所谓的首秀,具有特别的分量。言芳华都好声好气跟陆知夏说了,她作女儿的,没办法狠心拒绝。亲妈答应给她手稿,她照着稿子回答即可。接完这通电话,陆知夏逛街的兴致锐减,她干脆坐到公园的长凳上。夏日树荫下,基本都是以家为单位,其乐融融,让人好不羡慕。年轻的父亲抱着孩子悠来悠去,像是荡秋千,童真的笑声传出很远。母亲帮着忙,将孩子放到父亲的脖颈上,孩子嘴里喊着飞飞。父亲上举的双手,扶稳孩子,嘴里呜呜着向前跑,女人在旁边拍照。陆知夏轻叹,呢喃道:“真幸福啊。”她打小就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她没有父亲陪她玩,母亲也很忙。幼儿园有时举行亲子活动,她一个人像是孤儿,坐在角落里。老师心疼她,要跟她互动,她执拗着不肯。老师不是她的爸爸妈妈,那就不是亲子活动。渐渐大了,陆知夏也不会为这类事难过,她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玩。老师让请家长,她随便找个人糊弄,久了老师才发现,她父母每次都不一样。为此,老师上门家访,见她一个人在家,也不忍再说什么。老师问她:“那你吃饭怎么办?”陆知夏就打开冰箱,里面有吃的,她热热就行了。老师又问她:“那生病了怎么办?”陆知夏去书房翻出药箱,里面的药放得规整,黄色是消炎的,绿色是感冒的,紫色是退烧的……她记得很清楚。老师最后么么她的脑袋问:“一个人睡觉害怕吗?”她犹豫了很久,才抬起头说:“我不怕。”不怕吗?陆知夏后来总能想起那次家访,那好像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病,一个人睡觉……后来以为长大了就好了,但是长大了还有更可怕的事等她。其实她挺怕的,但硬撑着,后来撑不住的时候,母亲回来了。家里安了监控也没用,于是搬新家,搬到现在这里,门口的灯也是她家装的,晚上一直亮着。只不过那时她也渐渐大了,已经不习惯依赖谁,即便害怕也有自己坚持的方式。她开始逃离,她不愿在家,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了家。陆知夏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往事不管不顾涌上来。她长叹口气,身体都发沉,闭着眼睛躺靠在椅背上。阳光透过层叠的枝叶洒落,风吹过时,闪烁的光影洒落在她的眼睑上。眼前淡淡浅浅的闳,像是谁的鲜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重复播放血腥的画面,她突然一阵恶心反胃,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旁边玩乐的人被她猛烈的咳嗽声吓了一跳,见她脸色苍白地蹲在椅子边上,年轻的父亲跑过来,递给她一瓶水,问:“没事吧?”陆知夏费力地抬起头,虚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父亲手里牵着的小孩子,眼睛红红地望着她,小声说:“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后来,陆知夏那一家三口邀请陆知夏一起坐坐。陆知夏才知道,小孩子天生患有恶疾,几乎常年不离药。生活里的不幸有很多,比起小朋友,陆知夏其实算是幸运的。陆知夏挥手跟她们告别,往路边走去。沈晚清的电话这时候打过来,让她晚上来吃饭。“我不去。”陆知夏眼睛还闳着,跟哭过一样,她不愿展示脆弱的一面。“言教授让你来的。”“那我也不去。”最后,沈晚清说了句“逆子”便挂了电话。陆知夏心里其实想见沈晚清,可她内心却又抗拒。尤其是沈晚清冷淡的态度,她摆正了彼此的关系,只是床伴。对于接紊时沈晚清没有大脑一片空白,陆知夏耿耿于怀。即便她们未来真的要签订某种协议,她的计划仍是尽量保持距离。受制于人的感觉不好受,陆知夏现在已经开始被沈晚清所影响。刚才难受的劲儿没完全过去,陆知夏整个人躁得很。点了个烟抽得恶心,她捻灭丢进垃圾桶,去对面的超市买了根冰棒。一瞬间冷却后,整个人火烧火燎,大脑也热得发晕。陆知夏坐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下休息,公交车驶过一辆又一辆,她摸摸额头,冰凉,但汗水却不断。她靠着广告牌,昏沉沉地打瞌睡,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汽车鸣笛声吵醒。陆知夏拧眉睁开眼,瞥见熟悉的侧脸,一瞬间没想起来。那人下车,摘下墨镜,她想起来了,是顾砚明。顾砚明低着头,露出鄙夷的眼神,不屑道:“你是变态么?”陆知夏正难受,没搭理他。顾砚明却俯身揪住她的T恤,质问道:“你们明明是姐妹,为什么要做那种事?还穿情侣装?”陆知夏慢慢地抬眼,黑漆的眸子里满是冷意,淡声道:“把手放开。”“你们到底什么关系?”顾砚明有些恼羞成怒地问:“啊?你们真的一起了?”陆知夏挥拳,猛地砸出去。顾砚明没料到病恹恹的人,还挺有劲儿。他捂着阵痛的脸,怒道:“我告诉你,姓陆的,你不要脸,沈家还要脸,要是我把这事说出去,你们谁也别想好!”“有种你就试试。”陆知夏甩了甩腕子,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远离渐渐聚拢看热闹的人群。顾砚明却不依不饶,从后面要踹她,她闪身躲过,冷声道:“顾砚明,你再得寸进尺,别怪我不客气。”“你以为她会喜欢你?”顾砚明从兜里掏出手机,嘲讽道:“她只是在利用你,在玩你罢了,不信你看着。”顾砚明拨通沈晚清的电话,他开了免提。巷子里的风吹得陆知夏有点晕,她其实很想睡觉。也不知是回忆往事让她难受了,又或是天气太热,她好像有点中暑。陆知夏实在走不动,只能靠着墙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