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捋了一遍计划,才端起枪,走到门口,拉开门。“节日礼花”果然还在走廊上。她穿着她的小红裙子,正站在刚才那间亮着小绿光点的房间门口,像在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楚酒探身出去,对她说:“嘿。过来。”“节日礼花”转过头,看见一个毫发无伤的楚酒出现在局长办公室门口,讶异得像活见了鬼。刚刚明明死了的楚酒又活了,不止活了,还又一次探头叫她。一次又一次地主动送死,好像病得不轻。楚酒只是探了个头,就缩了回去,“节日礼花”如获至宝,马上追过来。局长办公室的门半开着,“节日礼花”闪身进门。一进门,迎面就是枪口。楚酒端着EB12,站在她面前,用枪对准“节日礼花”。“节日礼花”并不认识什么EB12,只当是对她没什么用的电击枪,对枪口无所畏惧,第一时间死死地盯住持枪的楚酒。楚酒也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平静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一秒。两秒。“节日礼花”说:“嘭。”楚酒全身猛地一抖。就在炸开的同时,楚酒也开枪了。一团白光射出去。两人离得这么近,不用担心准头,“节日礼花”本来就是虚拟的融合体,在游戏茧的设定中可以被EB12汽化,立刻消失了。楚酒一阵剧痛。原来从身体内部被炸开,是这种感觉。比上次躺在传送带上被铡刀腰斩,还要更疼。眼前忽然变成了地板,楚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去的,身体的疼痛已经盖过了一切。眼前发白,所有东西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她在心中鼓励自己:坚持住,一定要尽可能死得慢一点。刚才假楚酒很用了一段时间才死,她需要坚持的时间可能会更长。如果假楚酒没有说谎,时间又计算得不错的话,韩序应该快来了。楚酒努力去看墙上的钟,却什么都看不清。铺天盖地的疼痛翻搅着她的身体,楚酒心想,这还不如死了呢。走廊上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很轻。楚酒心中一松,心想:他按约定,一做完那边的任务,就立刻到顶楼来找她了。而且没带白落苏,是自己一个人上来的。挺好,免得白落苏咋咋呼呼。整条走廊只有这间办公室开着门,他正朝这边过来。她平躺在地上,一下一下地倒着气,用余光看见,一个人影在门口出现了。楚酒疼得不能动,努力挣扎着转过一点头,朝向他的方向。韩序一看清地上躺着的人,就火速扑了过来。楚酒心想:他这也太不谨慎了,要是办公室里还藏着“节日礼花”呢?可是他就那么毫无顾忌地过来了,好像脑中根本没有想别的。“楚酒?”他跪在她旁边,对着全身上下被鲜血浸透的她,手足无措,像是想把她抱起来,又怕挪动她,把她伤得更厉害。几秒钟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火速去翻她的口袋。他那么镇定的人,声音都在发抖,“楚酒,我看不见,你的那种可以救命的药水呢?在哪?我记得你上次买过,好像还没用。”楚酒拼尽全力,也没法出声,只有嘴唇能勉强地动了动,“碎了。”韩序读懂了,怔了一秒,又火速去翻那一叠卡片。他把所有卡片都掏出来,举到楚酒眼前,一张一张地给她看。楚酒本来就视野模糊,他的手抖得她更看不清。“哪张可以用?”韩序的声音嘶哑,焦急地问,“哪张可以救你?”原来他只能看见卡面,看不见背面的字。楚酒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来,疼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现在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眼前的韩序渐渐隐没在白光里,楚酒觉得自己的精神正在缓缓地从身体中抽离。死肯定是好事,因为全身上下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也在跟着消失。楚酒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就彻底无知无觉了。局长办公室冷冽的灯光下,韩序无措地握着那把卡片。楚酒躺在地上,闭着眼睛,鲜血已经顺着她的身体流了一地,汪成水洼一样的一滩,浸湿了韩序跪在地上的膝盖。韩序用手去碰她的鼻端,她的脖子。她没有呼吸,也完全没有脉搏。她的伤是虚拟的,几乎被血泡起来的衣服摸起来毫无湿意,却是致命的,看起来必死无疑。她一定能醒过来。韩序心想。她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招数,每次都能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不会这么轻易就死。韩序不敢去碰她支离破碎的身体,只小心地攥着她的手。快点醒过来吧。他在心中对她说。快点醒过来吧。然而她毫无动静,安静地躺着,脸色和唇色一样苍白,嘴边全是流出来的血沫,似乎真的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对楚酒而言,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她的眼前就又有了光。是“灿若新生”的被动复活技能。这张可以被动复活的SSR卡,是上次两个人从飞机上跳伞,落进荒山野岭后楚酒拿到的。当时是在游戏茧外,韩序的读心术不起作用,并不知道。卡片被楚酒提前藏在里面的衣服里了,早知道韩序看不见卡片上的字,其实连藏都不用藏。屏蔽词也已经提前设好,楚酒复活得十分安心。楚酒的耳边也重新有了声音。刚才折磨人的可怕的疼痛全部消失了,一切感觉都恢复了正常。楚酒并不知道复活需要多久时间,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坚持到他来才死,免得死后立刻复活,他没看到,白死一次。从死亡到重新恢复知觉,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明显不是。“灿若新生”的复活时间比楚酒预料的长了不少,因为她换了个姿势,已经不再平躺在冷硬的地板上了。楚酒一醒来就发现,有人正在紧紧地抱着自己。是韩序熟悉的胸膛,不知什么时候,他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了,自己坐在满地血泊里,搂着她,头埋在她的头顶。他好像在哭,没有什么声音,却仿佛撕心裂肺。楚酒自从认识韩序以来,从没看见他哭过,甚至都没有见过他的眼眶泛红。他向来镇定自若,冷静到异常,挨一刀被砍一下都只当是平常事,是楚酒见过的最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现在的这个韩序,仿佛换了一个人。他低声说着。“楚酒……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你带进游戏茧……是我错了……”“游戏茧不重要……关停也不重要……我错了……”“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们就再也不进什么游戏茧了……”他的胳膊绷紧,死死地抱着她,好像要把她压进他的身体里,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