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致命的一击。桑嘉意用最平静的话语将他击得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他几乎是罕见的这么狼狈,比前阵子因为齐修瑜而被全网骂、比被圈里所有人耻笑都还要来的狼狈。齐修文艰难的哑声开口:“可你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初春的夜风有些冷,拂在绿植上,传来窸窸窣窣的枝叶摩挲声,也将桑嘉意的轻叹声飘进了齐修文的耳朵里。“是啊,也就几个月,他怎么就对我这么好呢?”齐修文瞬间鼻尖一酸。是了,他们在桑嘉意16岁就将他接了回来,明明有过那么多弥补过往的时间,是他们错过了。他有什么资格来高高在上的评判指责一个人,还是一个对桑嘉意这么好的人。简霁所做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做到。最后,齐修文几乎是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带着满身的狼狈不堪与颓丧。走廊边,简霁正倚着墙微仰头看着上方璀璨耀眼的灯光。等到人走出来,简霁才站直身子,面上含笑的看着他:“聊完了?看来是聊得不太好。”齐修文冷冷的看着他,他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理智上来说,他应该是要感激这个人的。可是从私人感情来说,他仍旧深深的忌惮警惕着他,他对这人的基本认知不可能瞬息改变。简霁的声音很温和:“那介意再和我谈谈吗?”“简总,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谈谈小意啊。”齐修文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了简霁,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说。”“你们有没有了解过小意5岁前在桑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解过,我们知道桑家那对夫妇对他很不好,苛待他,特别是在有了亲生的小儿子后,更是对他不闻不问。”齐修文说的艰难,每说一个字,就多痛苦一分,“甚至打骂也是常有的。”看着简霁冰凉冷漠的目光,齐修文一阵难堪。他偏了下头,几乎是解释般的说:“所以他回来后,我们是想要……弥补的。”简霁笑了一声,又轻又慢的重复道:“弥补?”不等齐修文继续开口,简霁就问,“钱来弥补?优渥的生活来弥补?你们自以为对他好的方式来弥补?”“可是小意18岁就已经开始自己努力写书赚钱了,他没有用过你们的分毫,甚至将16到18岁花费你们的尽数归还,他不需要你们的这种弥补。”齐修文知道,他转到桑嘉意名下的钱、房、车他从来都没有用过。简霁眸色更加冷:“你们看的太表面了,对他过往的经历认知浅薄无比。”“挨打的伤疤已经愈合,所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吗?”“他刚回家的时候,身体瘦瘦小小的,没想过他的身体不好吗?”“想过……”“是为什么不好?”“因为、从出生后就一直是、亏损的状态,没吃好没睡好也没被、照顾好。”说到这里,齐修文几乎已经很难通畅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每说几个词就要停下来缓一缓。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齐修文哑声开口:“我们带他去看过医生。”可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像是狡辩一样。“医生说什么?”简霁的声音愈发冷厉低沉。他像是最冷血无情的军|官,在敌人的心脏上用着最残忍的酷刑,一点一点来拷问对方,让对方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可齐修文不能不答。这不是给简霁的答案,是给他自己的。“医生说,浑身的问题都很多,最严重的是胃……不可逆的伤害。”他几近要回答得脱力。“那为什么刚刚还给他冰淇淋蛋糕?”齐修文想说,他只是看小意很想吃,可又想到了之前简霁问的问题,小意的胃不好,原来是不能吃太多的。简霁笑了,带着寒潭般的冷意。“你看,你觉得这就是你们的对他好,你们总是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又又撒娇着要吃从来不是他真正的想吃,他只是……想撒娇。简霁不同意给他吃,是关心在意他的身体。若是同意了,那就是撒娇成功,在能确保他身体无虞的情况下,对他的纵容和宠溺。桑嘉意怎样都是开心的。没安全感的敏感小孩。以这种别扭方式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别人对他的关心与爱护。可他也只对简霁试探,因为不对其他人抱任何期望,所以就不会去尝试,怕受伤。简霁突然有些疲惫,他往后墙微微倚了下。“16岁,那么小,还未成年,很多身体的小毛病都是可以被养好的……”桑爷爷生活拮据,已经是尽到了极致的努力对又又做到了最好。可齐家人不一样,他们有权势有金钱有人脉,他们能有极好的条件去找到最好的医生给又又调养。“可为什么身体会越来越糟呢?”齐修文蓦地眼圈红了。他脑子里的神经像是琴弦般几乎是崩到了极致,还紧一点,下一瞬就会彻底断裂。简霁静静的想着。当初又又因为想要住校,想要自己在外面一个人,齐家人劝阻了会儿,可在又又的坚持下也就同意了。为什么想要离开呢?为什么想要离远点再离远点?无非就是在那边生活的很难过。又又是个很珍惜别人心意的人,若是以一颗真诚的心相待,他会把自己手里东西都给人来予以回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仍旧想要远离他们,只怕是那些心意算不上真切。若是真的放在了心尖上,就算是远隔天涯海角,也会忍不住关切,会担心,会传达爱意。在调查齐修瑜的资料的时候,简霁就看到他在英国的这几年,齐家人数次前往。担心他一个人在国外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好,会不会受欺负。中秋节、端午节、国庆节一个不落。那这些节日的时候,他的又又在哪里呢?是又一个人生着病,然后在床上昏到天亮,然后为自己第二天能好好的睁开眼睛而感到开心?说到底,无非就是认知中,没有把又又真正的当成他们的孩子。又又没有在他们的心中。只要一想到这些,简霁的心头就火烧火燎的难受。所以对方即使现在再后悔再愧疚再难过,简霁也只是冷眼旁观着。甚至,这就是他的目的。又又那些年里受到的委屈和伤害,都形成了表面看不到的伤疤刻在了他的心上。不管是身体上的痛楚还是心理上的,都是不可逆向的。那么,齐家人也要受到不可逆向的伤害,他本就是一个残忍的人,齐家每个人都逃脱不了,都要戴上心头的枷锁。一辈子。“最后一个问题。”一片沉寂中,简霁开了口,也伸手拨向了齐修文像紧绷琴弦般的神经,“在小意经历这些的时候,齐修瑜在干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