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卿下了楼,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还是苏笑的衣服。穿成这样去见她似乎有些怪,她便又折身回了楼上,着驿站的人为她准备热水,打算先沐浴更衣。-卫琛后腰的伤处理好后,吃了些霜月送来的栗子糕。味道过于甜腻,他不禁皱起了眉。“你家小姐可歇下了?”男人抬眼,叫住了打算悄声退下去的小丫鬟。霜月连忙回身,将脑袋垂得很低,“小姐刚沐浴更衣完,去苏姑娘房里喝糖水了。”“下去吧。”卫琛将咬了一口的栗子糕放回了碟子里。霜月应了一声,低着头退出了房门。昭澜铺好了床,看了眼本该穿着单薄里衣坐在桌前等他的卫琛。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自己披了一件青灰色外袍,正慢条斯理系着衣带,似是打算出门去。“主子,您这是?”“出去透口气。”卫琛冷声应对完,便半披着长发往外走。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找顾晚卿解释一下方才的事。莫要让她把他当成轻浮浪荡子,对他避而远之。-苏笑的房间里,顾晚卿捧着一碗糖水小口喝着。对手边的栗子糕也很是没兴趣。坐在她身旁的苏笑静默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换回男装又变成翩翩小郎君的“卫晚”竟是当朝太傅家的千金。“卫……顾小姐。”苏笑一时有些改不过来称呼。总觉得“卫公子”叫习惯了,“顾小姐”反倒喊着别扭。神游天际,脑袋空空的顾晚卿迷蒙地将视线聚在她脸上。眸光定了定,总算恢复了一丝神采,“怎么了?”“你不是说……要与我解释?”苏笑的神情略尴尬。不久前,顾晚卿敲开她的房门,说是要与她解释女扮男装的事。虽然苏笑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可解释的,但看见顾晚卿心浮气躁的样子,她还是顺势让她进了屋。结果过去了快一炷香的时间,顾晚卿始终趴坐在桌前,侧首枕着一条胳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喝糖水时也有气无力的,看着像是没什么胃口,似乎被什么愁人的事情困住了思绪。这会儿苏笑提醒了她一句,顾晚卿方才直起腰身,点点头:“对,没错,我是要与你解释来着。”“如果不是昨晚那些黑衣人闹那么一出,我本来是想一直瞒着你的。”“实在对不起……没能瞒你到最后。”苏笑:“……”合着,这便是她所谓的解释。还真是有够清新脱俗,别具一格的。正常人不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吗?还好苏笑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再加上,她也看出来了,顾晚卿人虽然在她房中坐着,心却不在。估计落在别处了。所以即便她方才的解释,说了等于没说。苏笑也没与她计较。她将手叠放在一起,正色直言道:“顾小姐有心事?”顾晚卿神色一愣,仿佛被人一箭命中了心脏。脸上划过一抹慌色,她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苏笑:“如果顾小姐不介意,不妨说与我听听?”“你还是叫我的乳名婠婠吧,一口一声顾小姐,听着生分。”顾晚卿看了少女一眼,支着自己的下巴:“我却有一件事弄不明白。”“这事……应当也算不得要紧,说与你听,自然无妨。”“只是你与我年纪相仿,想来阅历也不比我丰富多少。”“便是说与你,怕是你也未必能替我解答心中困惑。”顾晚卿绕了一大个弯子,一句也没说到点上。苏笑快被她急死了,“可是与卫大人有关?”顾晚卿:“……你、你怎么?”怎么知道她的心事,与卫琛有关?莫非是会什么读心秘术不成?!“这有什么难猜的。”“前不久你还好好的,去给卫大人处理完伤口,人就变了样,失魂落魄的。”“但凡长了脑袋的,都能想得明白。”苏笑亦支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晚卿,提了提唇角,“你瞧我像是没长脑袋的人吗?”“……”这次换顾晚卿无言以对了。她也知晓自己眼下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完全不知如何时候。一颗心全被卫琛搅乱了。思及此,顾晚卿忽然愤懑起来,猛地拍了下红漆木桌的桌面:“都怪阿锦,若不是他成日里没个正形,搅得我心乱。”“我何至于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苏笑松开了下颌,坐直身,被顾晚卿愤然拍桌的模样惊了惊。而后她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当初我便奇怪,卫大人对你好得异于常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兄弟手足间的关照爱护那么简单。”顾晚卿因为苏笑那声低笑冷静下来,神色微窘,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她看向苏笑,眼神狐疑。只听她接着道:“如今得知你是女儿之身,我才豁然明悟。”“卫大人待你的好,应当是一名男子待心上人的那种好。”“他定是喜欢你,所以才会对你处处包容,爱护有加,听之任之。”“连偷偷看向你时的眼神都是温柔宠溺,满腹深情的。”苏笑句句清朗,噙着温柔笑意。仿佛她与顾晚卿乃是多年闺阁好友,聚在一起,谈论男欢女爱的那档子事。顾晚卿听她一字一句徐徐道来,人已经愣住了。方才平复下去的异样,又浮上心头。她感觉心口鼓动的厉害,羞赧之情油然而生,有些坐立难安。苏笑看出了她的慌乱,话音蓦然一转:“看你这模样,倒是半点惊奇也没有。”“想来是一早便知晓了卫大人的心意了吧。”“那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可也喜欢他?”顾晚卿没想到苏笑这姑娘,年纪与她相仿,谈论起男女情爱来,却是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言谈间,似游刃有余。她更没想到,苏笑会如此直白,询问起她对卫琛的心意来。偏偏这件事,她自己也尚未弄明白。只觉心乱如麻,怎么也理不清,只想将其避开,扔到一旁不去想。说她在这件事情上,是只缩头乌龟也不为过。可苏笑这一问,却像是一柄斧子,生生将顾晚卿的龟壳凿开了。她如今,彻底无处可躲了。俏脸被憋得通红。-静默许久后,顾晚卿才妥协似地看向苏笑。吞吞吐吐地开口:“……何为喜欢?”她这一问,倒是将苏笑难住了。蹙眉深思了片刻,她以手抵住眉心:“这个嘛……”“我以前读的那些话本子上,还真是从没有过详细释义。”“不过我隐约悟得一些。”“喜欢一个人,大抵就是……你总想见到那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