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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是艄公家里的小女儿。艄公拖家带口的逃难,一时间居然没人记起来,家里还有个女儿,在厨房里傻傻地做饭。也是,一个女儿,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艄公不记得,艄公媳妇不记得,艄公的儿子们不记得,但周云讫记得。听到小船娘的尖叫声,周云讫没忍住,还是冲了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船娘,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家里人都不惦记。只是……周云讫握住了尚方宝剑的剑柄:……因为他也没人惦记。他长在云秦皇城,也是个没人惦记的小孩,太监宫女望向他的眼神,敬畏背后都写着刻骨的冷漠。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有可无的棋子,可有可无的小傀儡。从来没人关心过,他是冷了还是热了,是病了还是饿了。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只要他老实待在宫里就好,只要他乖乖地重复太后的旨意就好。什么九五至尊,他活得跟小船娘,有什么分别呢?都是不被人惦记的可怜虫罢了!所以周云讫要管,他偏要管这可怜虫,好像管了……就能证明什么一样。证明什么呢?他也不知道。周云讫靠在舱壁上。先前他冲出厢房,正好撞上了一个蛇形妖怪,周云讫在仓皇之中拔出剑,被妖怪划了一剑的同时,他也斩下了那妖怪的头。很好,周云讫捂着肩上的伤口,额上是冷汗,唇边是笑意,看来宫里禁军教头教他的,并不全是花拳绣腿的假把式。“小公子。”小船娘小声道,“我替你包扎吧,你流血了呢。”周云讫冷嗤一声:“朕看着你就想吐。”小船娘脸色一白,登时不说话了,眼睛里闪着泪花。周云讫张了张嘴,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觉得,小船娘自己都这么害怕,还来关心他做什么呢?不要那么虚伪行不行?他已经受够了太监宫女那一套作派,明明心里根本看不起他这个傀儡皇帝,却非要装出真心实意的奴才相来。令人作呕。只是小船娘这般泫然欲泣的眼神,又好像不是装出来的,周云讫有些犹豫,他是不是说错话了?不对,他可是皇帝,怎么可能说错话?周云讫冷下了神色,比起这个草民,他更关心外面的那个东西——一具八俣远吕智,扭曲着黑青的蛇身,从甲板上游了过来。作者有话说:少帝——因为他不“幼”了,所以改称“少”——周云讫就是在皇宫里关了太久,整个人与社会脱节,加上原生家庭一塌糊涂,成长环境又颇为诡异,心智逐渐扭曲。到底是不是他破坏的长城,还另有说法,并非洗白。第219章 、说第二百一十一:暴风雨神社:帝释天嘶嘶嘶——有一具八俣远吕智, 似乎是闻嗅到了活人的气息,黑青色的蛇身柔软而恶心地扭动着, 鳞片相互摩擦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血迹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在甲板上拖曳出一路的吊诡印记。来了!周云讫头皮发炸,握住剑柄的苍白手背, 此时青筋条条绽出,像是细而小的游龙一般。“天帝蟠龙”的威力太大了。如果周云讫此刻发动, 所有八俣远吕智加在一起也不够他杀, 但别说整个佚落妄岛,整个大静寂海的人都要一起陪葬。如果他想保护这个草民……这个可怜虫……就必须自己拔剑应战!此时八俣远吕智,已然“游”到了厨房门口, 它的身体没有跟进来,只是伸出了奇长的蛇形脖颈, 这玩意居然能诡异地抻出一丈多的长度, 明黄色的蛇眼像是两窟磷磷的鬼火,居高临下地盯住了周云讫和小船娘。小船娘呆呆地坐在地上,双眼失焦,面色茫然。被八俣远吕智直勾勾地盯着, 别说逃跑了,她连尖叫都没力气, 只觉得嗓子里塞着一团棉花。八俣远吕智“笑”了。它确乎是笑了, 本就大得不合比例的蛇吻, 嘴角向两旁得意地提起,露出满嘴里三层外三层的尖牙。一头蛇对你笑是什么感觉?小船娘要晕过去了。周云讫却跟着咧嘴乐了。——唰!一道淬烈的剑光骤撞疾闪而逝, 整个昏暗的船舱猛地亮了一下!八俣远吕智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 整个厨房的锅碗瓢盆都在惊恐地颤抖, 周云讫的剑锋从八俣远吕智的口中汹汹刺入,蛇形头颅的后脑探出一道染血的剑锋来!蛇血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顺着一剑刺入的方向泼洒开去,整面舱壁上都是骇人的血红。“放肆。”明明周云讫是抬头仰视的角度,眸光却傲慢得与低头俯视无异,少年面色阴冷,气息暴戾,周家人的霸道和狂傲此刻显露的巨细靡遗:“——就凭你也敢直视朕?”朕乃云秦之皇帝,真龙之天子,一个海里的番邦怪物,岂敢直面天颜?!回应周云讫的,是八俣远吕智痛苦的尖叫声,濒死的蛇怪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蛇形头颅疯狂地甩动了起来,周云讫的尚方宝剑,尚且卡在蛇颚里,少帝整个人也被八俣远吕智甩向了半空之中。周云讫:“……”少帝的表情有些开裂,这一剑明明贯穿了蛇脑,怎么这畜/生还能动?!如果少帝稍微了解一下民情,定会听说一句俗谚,“打蛇打七寸”。但如今周云讫一概不知,小船娘又吓呆了,周云讫紧握着尚方宝剑,被发狂的八俣远吕智甩来甩去。叮铃哐啷!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砸了一地,周云讫的后背重重地砸在木架上,一口血险些飚出了喉咙。皇帝居然被蛇怪打得吐血,周云讫自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只能咬牙强忍着。他不敢撒手,周云讫浑身上下的武器,只有这把剑,如果此剑脱手,他和小船娘的下场都是被生吞活剥了!滋啦!一道火光猝然亮起,是小船娘用硝石点燃了柴火,她在八俣远吕智的尾巴上,烫出了一个焦黑的大洞,刺鼻的焦臭味登时弥漫开来。周云讫愣了一下。他居然没想到,这是海里的怪物,阴湿的妖魔,自然是怕火的。白雪楼没想到,闻征没想到,周云讫也没想到。这个简单朴素的法子,居然是被一个做饭的小船娘想出来的。八俣远吕智被火一烫,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体,周云讫趁此空档,飞起一脚,踹住蛇颈,把尚方宝剑猛地拔了出来。小船娘脸色惨白,浑身发颤,紧紧地攥着这个燃烧的粗木柴:“恩人,快到我这边来!”这头八俣远吕智先前被小船娘烫了一下,如今分外畏惧她手上的火光,战战地贴着舱壁蜷缩成一团。周云讫没发现自己松了口气,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股无名火:“你在教我做事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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