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安的脚步声跟在身后,江流垂下眸,无声地擦拭着面上的血迹。“回家吗?”“……好。”*魔气与血线交织,构成一条细长的线,为其指引着方向。丝线的末端,指引的方向正是玉昆宗所在的位置。喻陵看着那道以心头血为引的丝线,嘴唇翕动,却是半个音节也没发出。钓了半辈子鱼为的是修身养性的魔祖拍案而起,双眸迸出强烈的杀气,森然望向玉昆宗。魔气化作刀刃,刀出鞘,必见血。院中捆的是数名魔界的修士,有的在演武场赫赫有名,有的甚至是长老门下的弟子。喻陵望向角落里那处阴影道:“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清冷而没有起伏的声音答道。魔刀出鞘,滑落数颗头颅,一捧血花溅射而起,绘制出了一副血色的画卷,紫烟腾腾而上,被一双手尽数捉去。宛若凝脂的手捻着那团紫烟,后者连半声哀嚎也未曾发出,瞬间化为飞灰消散。顾初衍轻瞥一眼那人,身侧的阴护法警惕地上前一步,用衣袍遮掩住了江流。他淡淡收回眼神:“这一批弟子的壳子已经完完全全被妖族所占据。”死了便死了。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喻永朝只默然看着,既不阻拦,也不出手。忽听一声轻响,原是那庭院中的魔果成熟,从树上自然坠落。他起身,视线随着魔果而移动。自从得知父母的遗骨在玉昆后,喻永朝便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再动。他觉得疲倦。天道既然要灭世,为何不早些灭?此间的天道未免也太过窝囊、太过无用。一种强烈的自毁欲浮上了心间。他垂下眸,捡起树下的果子,啃了一口。酸的,发涩。然而他没有扔去果子,麻木一般一口接一口地啃着。酸涩的汤汁流入喉中,与凌冽的恨意所交织。“师兄。”果核在手中灰飞烟灭。喻永朝茫然抬头,看着一片黑色的衣角覆来,将他撞在了树上。那股力道撞得树上落叶纷飞。喻永朝仰起头,看那叶子落于眼上,遮住了天上的光亮。喻永朝终于动了动,然而白芨将他束得很紧。那片落叶被一双手颤抖着移开。他微微睁眼,看着白芨的眼眸,一字一字,声音极轻:“回来了?”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更多的落叶。白芨看着师兄眼中的血丝,终是轻覆上了师兄的眼。“回来了。”一滴温热,落于她的手心。第93章 讨要三日之前。那是充满肃杀之气的一个夜晚。白芨接了师兄的传讯, 从折扇上感知到师兄的情绪变化,马不停蹄地向着城主府赶着。白芨从城郊裹着夜露前行,途中遇到了沐浴于月色之下的顾初衍。自从那日顾初衍在她面前主动暴露身份之后, 白芨便许久未曾见他了。只是他在此时出现, 纵有千般言语, 也只化作了一句。“让开。”顾初衍只笑了笑, 从袖中递出了一物。白芨的目光望去,一阵熟悉感浮现于心头之中。那模样亦是一面通体漆黑的镜子,只是与青鸾镜有细微的不同。原本的青鸾镜已经被她融成了手中的长剑……如若之后真的要与玉昆宗对上,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这是巫祖的另一面镜子, 我想你应该需要。”顾初衍将它放到了白芨手中, 随后退至原先的距离。他低下头, 将大祭司所说的话告知白芨。“巫祖陨落前将自己的预知能力封印在青鸾镜内, 因此只有当你接触到青鸾镜时才会逐渐恢复预知的能力。”他看了看白芨手中的青色长剑,话语逐渐凝固, 随后移开了双眸。顾初衍笑了。她果然……只是他心中的白芨。预知再强也不过是见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她知晓未来的第一瞬间便是拿起手中之剑想要去改变结局。白芨接过那面熟悉的镜子,神色恍然。这样便说得通为何她上一世没有预知到后来发生灭世的画面了——她被关入冰牢之中, 没有进入古秘境,没有得到青鸾镜,故而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顾初衍接着说道:“巫祖通晓过去与未来,她不希望转世后的自己背上先前的责任……预知能力牵扯颇多, 每一句预示所带来的后果都是无法估计的。她大概是希望今后的自己做一个普通人, 不再与之牵连,才将一切都封印在青鸾镜中。”白芨手指动了动,搭在镜面上:“可是这面青鸾镜最后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中。”她不解, 顾初衍心中却是苦笑。“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大祭司派人将青鸾镜放于秘境之中, 镜子本就是巫祖之物, 会相互吸引也是正常。大祭司隶属于巫祖一脉,本应尊重巫祖的意志,为何却执意要巫祖恢复能力?除非是到了事态非常严重的地步……严重到,仅仅凭借大祭司的力量,都无法阻止镜中映出的未来结局。想到这里,顾初衍浑身发冷。自他入大祭司门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如若那时大祭司便开始谋划,那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未等他细想,却见白芨手中的那面镜子一暗。紫光瞬间从两者接触之处传入白芨体内——霎时,紫光大盛,连通着苍穹。一巨兽展翅翱翔于天际,遮住微弱的月光,直朝紫光所在之处扑来!而白芨闭目,紫光通过镜子在手中激荡。顾初衍不再犹豫,当下化身一青色巨蟒,挡在了白芨的身前。顾初衍完全化形为青蟒,盘旋着将白芨挡在了身后。此时眼瞳竖得极细,冰冷地吐着信子,一双蛇瞳紧紧地盯着天上的不速之客。天上的巨兽人面兽身,展翅之际掀起一股巨大的风,不是天织又是谁?上古妖兽的气势威压凶猛,收翅落地之时,近处的树木与植被皆碾得粉碎。妖兽昂起头,与顾初衍对视。那天织打量了顾初衍一眼,口吐人言:“竟是青蟒一族的后代?我与你祖上倒是有些交情。”顾初衍不着痕迹地用蟒尾感知了一下身后之人的情况。白芨触及镜中力量,仍未苏醒。好在天织虽性暴躁,但仍能沟通。他斟酌着,眼瞳却仍细如针尖:“是,在下为青蟒一族的独子顾初衍。”“独子?”天织显然一愣,面上的眉头皱起,复松开,“难怪。应襄好歹也是条龙,自然不会容忍。”它这话说的毫不委婉,就连妖皇的名字也直呼了出来,没有丝毫尊敬之意。上古妖兽,自然有着几分的傲性,一语点破了顾初衍现在的处境。说实话,以应襄这份气度,眼前这条青蟒能活下来已经是份侥幸了。说话间,天织转过头,打算越过顾初衍去望向他身后之人。几乎在天织望过来的一瞬间,青蟒的蟒尾绷紧,带着身后之人快速撤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