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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他治军严谨,上行下效吗?”顾云庭掀开眼皮,“关山,他问你婆娑石时,你反应慢了,叫他生出疑虑,这个人粗中有细, 不可小觑。”关山讪讪的点头:“属下失职。”“有人来了。”顾云庭当即吞了颗药丸,倚靠着墙壁摆出柔弱无力的模样,眉心紧皱, 气息急促, 像是马上便要断气似的, 唇色红的骇人,愈发衬的脸色苍白。秦翀嘴角抽了抽, 被关山踹了脚, 当即敛起笑, 满脸沉重。裴楚玉一把推开门, 打眼对上那孱弱病态的男人,不由倒吸一口气。“这是怎么了?”关山嗓音悲痛:“回大人,我们主家经营药材生意, 也是因为郎君自幼体弱, 不得以而为之, 此番郎君到涿州, 一面是为了运送药材,一面是为了找他未婚妻...”“冲喜?”裴楚玉打断他的话。关山本不想这么说,但既然裴楚玉开口了,他便顺着他的话点头:“药石无医,主家盼望能借婚事冲一冲,兴许便能救活郎君。”“简直匪夷所思!一派胡言!”裴楚玉的反应超出在场人预料,尤其是阖眸假装昏迷的顾云庭,脑中快速理了一遍,忽然有种不祥的念头。这厮为何打探婆娑石?不会那么巧吧。出于直觉,他隐约觉得裴楚玉寻婆娑石或许就是为了邵小娘子,既如此,便定不能让他得逞。他不动声色的想着,难免惆怅感慨,他知道邵小娘子多好,也想叫别人都知道她有多好,可一旦知道的人多了,便总有些人想打她主意,蜂拥而至的虎狼,她能扛得住吗?邵小娘子应当不会被这些人绊住脚吧。肯定不会。他暗暗鼓励自己。他们什么都没有,他至少还有一张脸。没什么可怕的。正想着,腕上一热,却是裴楚玉搭上手来,试探他的脉搏。他屏了呼吸,一动不动任由其摸着。“他这是什么病?”裴楚玉倏地收回手,方才的脉搏又虚又乱,说不清的古怪。关山叹了声:“郎君打娘胎里便带着病症,一直用药喂起来的,此番长途跋涉许久,只为见一面未来夫人,便已然拼了全部气力了。望大人看在我们郎君着实可怜的份上,放我们通行,让他早点见到夫人,了却这桩心事。”秦翀用力咬了咬舌尖,面露痛苦。“大人,请通融通融。”裴楚玉打量着柴房中主仆三人的表情,虽狐疑却瞧不出破绽,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但此时有点摸不清头绪了。出了门,吩咐士兵务必看管好。扭头折返回来,小声道:“尤其不能让宋元正看见,不能让他进门。”宋元正定认得邵明姮的未婚夫,若叫他发现自己将其关在柴房,必然会立刻放人,届时若这病秧子进了涿州,与邵明姮冲喜成婚。那可如何是好。他这幅残躯,瞧面相便不是长久的,成了婚那不磋磨邵明姮吗?难不成真信他的冲喜冲壮硕了?做梦!他走得急,一头撞上个人。宋元正捂着胸口,皱眉:“怎么了,心事重重的。”裴楚玉一把搂着他,头也不回往前走,“你今夜不回涿州?”“等会儿才走,不急。”“赶紧走吧,待会儿天都黑了。”宋元正抬头看了眼明晃晃的日头,“你到底怎么了?”裴楚玉心乱如麻,没拿定主意,便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我就是想成亲了,想不管多晚回家都有人等着,我就是想娶姮姑娘。”“那不可能。”宋元正笑,“我先走了,这事准没谱。”裴楚玉想踹他,宋元正走得快,轻易避开。不忘回头坦诚:“她不喜欢你这种人。”裴楚玉就更气了。傍晚时分,邵明姮还在书堂与几个娃娃教课。苗苗窝在条案前,一笔一划写字,偶尔揉下眼睛,怕写坏了,另一只眼瞪得很大。“苗苗的字写得很有筋骨。”邵明姮走到她跟前,不吝啬表扬。苗苗歪头一笑,露出白白的小牙:“筋骨是什么?”“是说你的字有形,有自己的魂魄。”邵明姮想了想,找了个通俗的方法解释,“比如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树干和树枝是它的筋骨,正因为有筋骨存在,所以它的叶子才会葱茏茂密,而不是散乱的挂在那儿。”苗苗似懂非懂,忽然眼睛一亮,叫到:“昱先生。”为避嫌,萧昱没有用本姓。邵明姮望去,梧桐树荫下,萧昱抱着厚厚一摞书经过,听见苗苗的叫声,朝他温和一笑,便跟着走来。娃娃们的字大都是萧昱教的,他底子扎实,又有耐心和定力,教他们打好基础,不急不躁很有一套规律。“昱先生,我写的好吗?”苗苗刚说完,其余几个娃娃亦跟着叽叽喳喳,争着献宝一样,举起手里的字争先恐后给萧昱看。萧昱便弯腰挨个点评,丝毫没有应付的样子。等娃娃们依次被接走,书堂便只有邵明姮和萧昱两人。他们收拾了条案,整理好一应物件后,便也准备离开。“邵大人在家吗?”萧昱忽然开口。邵明姮看了眼日头,“这个时辰应当快回去了,你找他有事?”“有一点事想请教他,不知道方不方便。”“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吧。”邵明姮笑。萧昱看她明亮的眼眸,有晚霞投进去的亮光,清浅温和,他很快别开眼,道谢后跟着一同回去邵家。傍晚天仍有点热,院里摆开桌案,上面是热腾腾的茶水。“你在这儿稍等一下,哥哥应该很快回来。”邵明姮挽起衣袖,转身往正屋走去。萧昱听说过邵准,知道他中毒后身体垮了,便一直用药吊着性命。不多久,邵明姮端着铜盆出来,换了一盆温水复又进去,再出来时,盆中有洗好的几块帕子。她微微仰着头,面额尽是汗珠,双手擎着晾晒,迎着风,她的裙裾簌簌飞舞,乌黑的发像柔软的水草,沿着雪白的面庞滑到脑后。萧昱看了会儿,见她要转身,便垂下眼睫,状若无意的品茶。邵明姮趁邵准醒来,与他聊了许多,但都是自言自语。邵准静静听着,几乎给不出任何回应。末了,邵明姮帮他盖好薄衾,用帕子擦净脸,扇了会儿风。婢女进来,小声道:“天越来越热,虽每日都帮大人翻身,但还是怕他长褥疮。”邵明姮往外看了眼,问:“今儿父亲醒来几次?”“三次,每回都意识不清,喊他也不言语。”“嗯。”邵明姮了然,又道:“回头我与哥哥商量下,给他做个便于翻身的茵垫。”邵怀安与萧昱在院里聊了会儿,天色渐黑。邵明姮吩咐人点了灯,拿到院里罩上纱,周遭静谧,整座涿州城陷入淡淡的安宁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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