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痛心疾首,女儿的不被理解,十几年的怨恨全都集中爆发在这个夜晚。而书房门外,他们吵了多久,陈正就站了多久。他靠在冰冷的墙上,半仰头闭着眼睛,垂在裤缝处的双手一点点紧攥成拳。用力到指尖割破掌心,血丝斑驳,也毫无知觉。自从父女俩闹翻后,纪渺从禁足升级到了严密看管。手机被没收,出行由司机接送,去哪里都必须有人跟着。就算在家里,苏芸都严防死守。听到她开门走出房间,都要上来看一眼。打架之后的一周,陆宇飞没来学校。纪渺刚转来京大附中,相熟的人本就不多。又因为她过去的传言,除了男生们游移在她身上的露骨视线外,大部分人对她都是避而远之。她在学校能一整天说不上一句话,回家后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纪伯耀把她房间的网断了,没有手机和电脑,她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但她一点没闹,不和人说话,不哭不闹也不笑。有时苏芸和她说话,她像是没听见,过了很久才会有反应。陈正不小心动了她的东西,过去她肯定要吵闹一番,现在却丝毫不在意。她虽然很听话,安静沉默了许多,但整个人浑浑噩噩,不在状态。苏芸有点担心,和纪伯耀说了两回,都被他以“别管她装的”堵回去。苏芸知道说服不了纪伯耀,又怕纪渺出事,只好让陈正盯着点。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一天晚上,在纪渺把自己关在浴室里超过半小时,无论苏芸怎么敲门喊她都没回应后,马上让陈正拿了备用钥匙开门。纪渺穿着衣服躺在放满水的浴缸里,整个人被水淹没。看见陈正和苏芸,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陈正把她从水里捞起来,她安静地趴他怀里。除了大口呼吸和身子发抖,问她什么都毫无反应。纪伯耀去外地出差半个月,家里能做主的只有苏芸。但她早被纪渺疯狂的举动吓坏。她心脏不好,陈正怕她有事,让她回家休养。家里只剩下陈正和纪渺后,陈正更是一步都不敢离开她。就算她上厕所洗澡,他都严格控制好时间,一旦她超时就会敲门。好在那次“溺水”之后,她没再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可她拒绝交流,甚至连眼神都不愿和人接触。一天天地变得沉默,眼里的光也逐渐暗淡。陆宇飞来学校上课后发现了纪渺的异常,当天中午约了陈正见面。学校冷清的角落,两人一句话没说,见面就先给对方脸上挂了彩。然后是拳拳到肉的沉闷声。“你倒是……挺能打。”最后陆宇飞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累得直喘气。“你也很能挨打。”陈正躺在不远处,同样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谁挨打了!”陆宇飞大声反驳。“你,挨了三十六下,我,二十七。”“我槽,你他妈连这个都数!”两人沉默地在地上躺了会儿。陆宇飞先开口:“陈正,我和你的事扯平了。”“我和你的什么事?”“非要我明说是不是?”“是。”陆宇飞从地上弹坐起来,狠狠瞪了陈正一眼。他想放几句狠话,但最终还是别过脸,闷闷地说:“那天在日料店,我看见任婧文向你表白了。”“所以呢?”“什么所以呢?”陆宇飞生气道,“你是不是觉得让女生围着你转很爽很有成就感?”“我没有,”陈正也坐起身,在陆宇飞开口前打断他,“第一,任婧文喜欢我是她的事,第二,她的表白我当场拒绝了,第三……”他顿了顿,刚才两点毫不犹豫就说出口,但第三点却难以启口。陆宇飞冷哼一声替他把话说完,“第三,你有喜欢的人。”陈正看向陆宇飞,脸色铁青。“那天日料店就三个女生,”陆宇飞明知故问,“不是任婧文,难道是……陶瑶?”陈正抿着嘴角不吭声。“陈正,”陆宇飞换上副怜悯的表情,盯着陈正的眼睛,“那么多人喜欢她,你喜欢她很正常,但同时……”在陈正皱眉看过来时,陆宇飞才继续往下说。“你的喜欢没什么了不起。你以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别做梦了,就算你再喜欢也没用。她太高傲也太亮眼,她就像天上的星星,你摘不到,谁也摘不到。”陆宇飞说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时间里,陈正都没有说话,直到陆宇飞起身离开,才哑声问:“你也喜欢她?”陆宇飞脚步一顿,突然转身一拳挥在陈正脸上,紧接着拎起他的衣领,咬牙道:“别用你龌龊的思想来想我和她!”陈正没反抗,茫然地看着陆宇飞。“你不懂?”陆宇飞怒极反笑,“你当然不懂,因为你和那些喜欢她的人没什么两样,喜欢的只是她的脸和身材。那天在舞蹈房,被她跳舞迷晕了吧?所以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下流!”陈正看着陆宇飞,“我和那些人不一样。”“不一样?那你知道她其实不喜欢跳舞,不,根本是反感跳舞吗?你知道她为什么怕去英国吗?你了解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还是你觉得只要她是纪渺,她说不说话,开不开心都不重要?”陆宇飞一把推开陈正,后者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在看到陈正眼里难言的痛楚时,陆宇飞才冷静了点。“陈正,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除了她爸爸,你是她最亲近的人。如果还有谁能帮她,就只有你了。”“陆宇飞。”陆宇飞回过头。陈正从地上捡起校服外套扔给陆宇飞后,冷冷地说:“不管喝酒还是打架,如果你当她是朋友,就别再害她。”今天纪渺有舞蹈课,一放学,司机早就等在校门口。为了避嫌,陈正在下一个路口上车。坐上车后,陈正从后视镜中看了纪渺两眼。她和前几天没什么两样,上车后就闭上眼睛。拒绝和人交流的态度。艺考时间临近,纪渺被加了很多课,一向抵触反感的人这回什么怨言也没有。让上课就上课,要求怎么练就练。过去偷奸耍滑能偷懒一会儿是一会儿,现在就算老师叫停休息,她也一个人默默地练。因为是加课,一对一,舞蹈房里只有老师和纪渺。老师是纪渺母亲白厘当年的校友,在白厘授意下,平时对她教学严格,每一个动作都要求完美。一支参加艺考的舞,练习了好几天。因为一个动作不够完美,纪渺就被要求重复不断地做。舞蹈课结束,老师把视频发给白厘,没想到换来的是一顿痛批。纪渺倒是干脆,二话不说,放下衣服和包继续练。“腰腹发力,不是屁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