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依其实也没觉得自己很委屈,若说有,那自然还是有一点点的,但更多的是担心重锐是在强撑。她怎么不知道重锐从前戒备心这么强啊?这是完全把她当外人了,所以不想暴露弱点吧?她叹了口气,一脸不认同地看着重锐,说:“你不用强忍着,我都知道的。”说着,又试图去勾重锐的手腕。重锐下意识地想挪开手,看看见她的表情时,又鬼使神差地不动了,被碰到的瞬间,他感到半边身子都有点麻。他一动不动,仿佛忽然就成了个石雕,谢锦依扒拉了好一会儿,毕竟没伺候过人,看了半天没看出来护腕要怎么卸开。重锐看不下去了:“我来。”谢锦依马上收回手,终于松了口气:早这么说不就好了?重锐心中闪过一阵疑惑,随后暗自庆幸有个面具挡着,否则自己刚才这么失常的表现,总像是傻子似的。他三两下将护腕拆下,重新坐了下来。郑以堃也十分上道,过去查看了一下,才道:“将军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谢锦依忧心忡忡地问:“那怎么突然发作了呢?似乎是提前了?”郑以堃一脸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重锐:“那可能是将军想了些什么,累到脑子了吧。”重锐冷哼一声:“你怎么不说是你的药忽然失效?”郑以堃:“毕竟我也没料到小谢今天回来。”重锐生硬地转开话题:“既然已经没事了,你暂且退下吧。”郑以堃原也料到会是这样,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最佳解药”昭华公主人都已经到了,确实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他转头看向谢锦依,说:“小谢,将军这情况时好时坏,你就暂且留在这帅帐中,观察将军的情况,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就随时让人来喊我吧。”郑先生,好样的,连留下来的借口都替她找好了!谢锦依忙不迭点头,满口应下:“放心,都交给我。”见重锐也看了过来,谢锦依不等他开口拒绝,就已经抢先发话:“既然将军暂时不疼了,那我有重要军情和你说,是关于荀少琛的。”重锐原本确实是想让她也一起出去的,因为将女子留在军中不方便,尤其是帅帐中就更不方便了,尽管他听说失忆前的自己,确实是与这昭华公主同吃同住,甚至还同榻而眠。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丢了那段记忆,也不知道从前两人间私下是如何相处的,又不可能将她当成那种只管睡了完事的女子,最合适的,可不就是等他想起来后再相处?但她现在说有重要军情,那其他的自然就先放一边,先听了军情再说,毕竟现在外头形势严峻。于是,重锐点点头,朝谢锦依道:“那你留下。”等郑以堃出去之后,谢锦依从挎包中取出夏时带出来的资料,全都交到重锐手上,解释说:“这些其实是你之前就已经收集的资料。”“荀少琛是南吴太子,潜伏在楚国,这些都是你之前派夏时等人查探到的消息,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但诸葛应该也有跟你重新提起。”“现在荀少琛正带兵驱赶燕民到丽城,夏时使了些手段,让楚军那边以为燕民中出了瘟疫,但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是假的了。”谢锦依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告诉重锐,重锐一字不落地听着,不时又针对自己的疑问提出问题,谢锦依又根据自己知道的进行解释,若遇到不清楚的也直说不清楚。她想了想,又道:“等夏时醒来之后,可以再问一下他。”重锐“嗯”了一声,装作不经意看了她一眼。谢锦依也想看他,但她并不像重锐想那么多,想看就看了,并且光明正大地看,于是两人的目光好巧不巧地撞到一起。她忽然问道:“你能把面具摘下来吗?”重锐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他们应该有告诉过你,我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谢锦依:“我知道。”重锐:“也包括不记得你。”谢锦依:“没关系,我不会因此就嫌弃你。”重锐仍是没动。谢锦依见他这样,有点不确定地问:“还是说,你脸上留疤了,所以不愿意?”重锐:“……不是。”少女脸上带着疑惑,眼看着她又要开口了,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与从前无异的一张脸。重锐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摘下来。也许是因为这小公主刚才没有提起半句她吃了什么苦,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就是带了某种力量,也许是因为……总而言之,他的手脚又不受控制了。从前他一直都觉得女人是种麻烦的事情,可此时此刻,也不知道为何,他心里突然想,若是这小公主要同他撒娇抱怨诉苦,他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不,应该说,似乎应该就是该那样的。他只需看一眼,就能看见她从头发尖到手指头,都是细腻娇嫩的,这样娇滴滴的、水一样的小姑娘,大概是受不了多少苦的。可她确实就是从荀少琛那里逃出来了。他之前以为,自己醒来后总想着要去砍死荀少琛,要去踢翻那劳什子三国联盟,是因为那些人抢了他拿命换的富贵,害他从堂堂宣武王变成见不得光的陈锋。直到他如今一颗心终于平稳落回胸腔里,脑中叫嚣的声音总算稍稍消停,他才明白,眼前这小公主才是答案。男女之情毕竟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哪怕秦正威和霍风与他再熟,他们也不可能跟着他进房间,所以即便是他们跟他说他对这小公主多喜欢,也无法说出两人亲密时的细节。而重锐对男人女人间那点事的了解,也只跟床榻间有关,可他直觉自己与这小公主之间,绝对不止是这样的。毕竟,房间以外的事情,秦正威和霍风是知道不少,重锐听了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昏了头,居然想着把兵权都交给个小姑娘。然而,等到人真的到了跟前,他感受到身体似乎随时要挣脱大脑的控制,这种新奇的感觉虽然很诡异,却又有种莫名的畅快。尤其是只剩下他和她两人独处时,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他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还是让郑以堃再给他看看?重锐正想着,忽然就看到谢锦依眼红红地看着他。所有思绪顿时都四下散开,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处惹了这小公主——难道是他表情太凶了?他就说不该摘面具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前,想找出一条帕子来,却又想起自己从来不带什么帕子,自己这动作实在是来得莫名其妙,自然得仿佛他之前一直有带帕子似的。好在,这小公主那泪珠只在眼眶里打滚,愣是没下来,最后又让她给憋回去了。“我知道你从前不喜欢女人哭。”她抽了抽鼻子,小声地嘟囔着,“我才不给你借口将我赶出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