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长老们还未原谅先前五行峰与剑阁的大规模斗殴事件,在今天也要继续骂他们?“今日,能够站在这里的诸位,都是从人群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在弟子们的各异情绪中,宣灵尊者用了个扩音术法,面对底下人群如是说道。“你们第一次拜入东璃派的考核,五千六百三十二名修士,最终只留下了八百人。这八百人中,有两百五十四人,进入我五行峰修炼,到今天为止,通过层层历练与考验,你们大可自己回头数一数,四周的同行者还剩下多少。”三十一人。岁杳于人群中垂下眼睑,感受到周围的弟子们一瞬间沉默下来的氛围。其实这话她上辈子就已经听过一次,那一次,成功留下来的弟子也是三十一人——卫二没被延缓察看,也没有云璃的变动。“老夫今天说这些,是想要让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们知道,你们现在站在这里,即将接受的一系列属于内门弟子的优待与荣耀,都是踩着那几百几千人的身体换来的!”“修道者,修身,也修心。虽自古以来,修者们便是在苍天之下争机缘,抢气运,只有万分之一的幸运者才能有机会触到那片峰顶……但是今天,老夫想要告诉你们。”“老夫与一众长老们,其实根本就不期待你们这些从五行峰走出去的小兔崽子们,未来能够回报宗门、获取荣耀。只求惹事的时候别说自己是从东璃出来的,就已经是菩萨保佑了!”底下有心大的弟子陆陆续续地在憋笑。大家其实已经看出来,宣灵尊者此刻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在摆架子而已。一时间,原本紧绷的气氛也缓和许多。高位处的宣灵尊者见到这一幕,暗骂一声果真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他清了清嗓子,借由扩音术法说出最后一句话。“而老夫想说的是,祝愿你们这些小崽子,在往上攀登那条通天大道的多年之后,依旧能够记得此刻的心情。”“……”微风拂过铃铛,清脆铮响回荡在人群耳畔,在猎猎浮动的旗帜与彩带下,三十一名弟子站成两排,双手接过那枚刻印着自己名讳的内门弟子令牌。微凉材质坠在掌心,弟子们低下头,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的名字,那是即将与他们绑定半生的重量。“你可以否定曾经做下的愚蠢决定,也可以后悔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另一条道路……可是,孩子们。”——“永远也不要忘记过去的自己。”“……”岁杳指尖划过令牌表面的凹陷痕迹,她掀起眼睑,望向头顶上悬挂着的日轮。苦夏正午的阳光刺眼得惊心动魄,夏虫持续振翅发出翕动,蝉鸣与日照晕出的光圈一轮轮模糊了视线的边界,映照出许多年之前,那个同样站定在青天白日之下的挺拔青年。当他身陷聻底,腐烂衰败,在某一个短暂的、意识清醒的时刻,他也会后悔吗?“……”岁杳无声握紧手中的令牌。……在住医馆的这段时间里,顺利晋升到内门的弟子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搬离小竹院了。五行峰的内门弟子有专门的住所,环境跟氛围都比在外门小别院时好上几倍。宋黎弯还特地托关系,跟岁杳一起选了间连排的房间,而等到她们到了地方一看,才发现这片区域有些眼熟。路过的师姐冲她打了个招呼,“小师妹?好巧啊,今天也来找陆师兄吗?”岁杳想起来,前面不就是陆枢行的房间吗!外头那片院子里,还有缺德师兄师姐们养的夜枭,每逢半夜便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上次去找陆枢行,就是被那鸟吓了一跳!岁杳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那天在陆枢行院子里遇到的神秘人,就是刚醒过来第一天的魔头。可能是因为还没完全掌握这幅身子,魔头并没有在第一天就大开杀戒,她才真的是万幸。岁杳的东西并不多,全部家当就是一把剑,几枚玉简,跟绘制符箓用的道具。她储物袋中的大多数法器都在那日渡劫时耗尽了,这段时间还得抓紧时间去补充。在宋黎弯的帮忙下,她很快就搬完了,又给自己的房间跟自带的小院子施了几个清扫术,岁杳算算时间差不多要到晚上,于是准备去前面找陆枢行。该说不说,宋黎弯选的地真是方便极了。她如今走出自家院子,拐过装饰假山与亭台,不出几步就是陆枢行的住所,起码能省下不少时间。岁杳站在竹院前敲门。就这样叩了一会,没等来陆枢行,却招来先前同她打招呼的那位师姐。“小师妹,你在等谁呢?”内门师姐有些纳闷地朝她歪了歪头,“又来找陆师兄吗?可今天是五行峰与剑阁的授牌仪式庆典,陆师兄与剑阁的那位大师兄晚上有场切磋赛打,小弟子们都跑去看了。”岁杳:“现在?”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天际,日轮的最后一点光影逐渐消失在云层之下,似是在无声嘲笑自己。岁杳暗骂一声,抬脚就往练武擂台的位置跑。背后的内门师姐隐约在朝她喊话,极度匆忙之下,岁杳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要不是各个山头都有禁飞令,她都恨不得将聂岚踩在脚底下飞过去。等到好不容易赶到练武场,岁杳看着眼前人头攒动、水泄不通的外围观赛台几乎一口气没上来。她费力地拨开兴奋人潮想要往里挤,片刻之后,除了收获几枚不善的白眼之外,就只辛苦移动了一米不到。无奈之下,岁杳挤在人群中,张口朝擂台上大声喊道:“陆枢行!”下一秒,自她周围竟是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震耳声浪:“陆师兄!陆师兄!陆师兄!!!”岁杳:……啧。第39章 粉头竟是我自己人头攒动的擂台之下, 到处都是喧哗与叫喊声,若是放在平日里,那些个长老们定是要斥责他们不够稳重。然而今夜是两大山头的仪式庆典, 管事长老们便也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岁杳的声音彻底淹没在嘈杂人群之中。“听闻,羌无师兄刚习得传承秘法, 修为大涨,眼下这场比试当真是精彩了。”“那有什么?羌无师兄跨入金丹末期那才几年啊,自然是比不过半步元婴的陆师兄。”“哈,谁不知道剑阁重剑一脉最擅以一力降十会。羌无师兄去年连跨两个小境界,将凛虚界数名魔修斩于马下, 我看啊, 陆枢行他再得意,怕是在羌无师兄的剑下也撑不过一炷香吧?”“放屁!到时候输了,你们剑阁的人可别回家哭鼻子!”“哼,你们五行峰才是,少洋洋自得了!退一万步说,某些怂货也只是躲在人家陆师兄的功绩下, 狗仗人势罢了。”“你!”台上还没打起来, 看台底下,本就因为先前的大规模斗殴事件而产生纠纷的两大山头弟子间氛围早已是剑拔弩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