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远山传来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凄厉虎啸,震耳欲聋、惊天骇地。群兽顿时双目发红发暗、凶光毕现,齐齐俯低前身、扬起粗/壮蹄子,朝这伙子匪人猛冲过去。“饶、饶命啊!”“吃人了、野兽吃人了!”“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震荡旷野,让人毛骨悚然、浑身发寒打怵。过了不知道多久,群兽呼啦一声退散,黑压压的一片,朝峪途山奔腾归去。空阔裸/露的大地上,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血水洇进黑土里,匪人碎断的尸身东一处、西一处,残肉稀烂,拼都拼不起来。百兽归林,而山脚下的巨熊还在徘徊,它不敢靠近林家,却远远守着没有离开。忽然,林家堂屋的木门轻轻打开了,林白梧小小的身子立在门口子。月光惨然,院子里的山匪早就不见了踪迹,只有那只金色的小猴子,还站在自家斑驳的院墙上,挠着毛耳朵。林白梧还没自这场劫难里缓过神,他浑身颤抖的走出门,小猴儿瞧见他,自院墙上轻巧的跳到地面。四目相对,是长久的、无言的沉默。林白梧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吸了好几口子气,可一发出声音,还是抖得不成样子。他一张口,眼泪就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小猴儿,带我去找他。”他没说找谁,可小猴儿却懂。它不知道要咋办,急得抓耳挠腮、唔唔低叫。林白梧抿了抿唇,双眼通红的哀求出声:“小猴儿,带我去找他吧,我知道你认得路。”“吱吱吱!”小猴儿的长尾巴焦躁的拍打着地面,急得左顾右盼时,正瞧见山脚下守家的巨熊,它眼睛一亮,四爪着地、朝向巨熊疾奔了过去。随着小猴儿毛茸茸的身影,林白梧偏头去瞧,正与那头壮硕巨熊四目相接。这巨熊小山一样高,一只熊掌比石墩子还要大,不难想象它若发起狂,该是怎样的震天动地。可林白梧却莫名的不怕它,他抿了抿唇、捧着滚圆的肚子,朝向巨熊缓缓的走了过去。*作者有话要说:熊熊:你不要过来啊……第88章熊熊这顶天立地的一头熊, 长这么大从没怕过什么,却瞧着缓缓走近的林家小哥儿直心慌。它急得跳脚,厚重的熊掌焦躁的拍着大地,扬起一片沙尘, 口中发出“嗷呜呜呜”慌乱的低吼, 恨不能马上逃进山林子里。夜越来越深, 黑暗扑满山坡, 将连绵起伏的峪途山深深笼罩。秋风萧瑟, 卷着山寒吹袭旷野。林白梧穿的不多,单薄的小身子在夜风里摇摇欲坠,可他却感觉不到冷似的, 一步一步往峪途山行去。近了、越来越近了。熊熊紧张的动了动毛耳朵, 前掌拍着地面, 焦灼的在原地打转。它不敢瞧人,只听“咣当”一声震响,熊熊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巨大的熊掌遮住眼睛, 毛尾巴紧紧缩在身后,好像这样,林白梧就瞧不见它似的。可那脚步声还是一下一下、又轻又坚定的传过来。熊熊心口子砰砰砰乱跳, 缓缓移开毛乎乎的熊掌, 就见林白梧已然走到了近前儿。四目相对,熊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就要往后退, 结果前掌绊到后掌, “砰”的一声, 摔了个四仰八叉。它这一下, 山倾似的,砸得边上小树噼噼咔咔拦腰折断,惊得梢头乌鸦嘎嘎乱叫、四散着飞进夜空。熊熊皮厚,倒是没受啥伤,可它觉得丢熊脸,脸面发烫,喉咙里发出“嗷呜呜”委屈的低嚎。一个猛熊翻身,爬起来就往山林子里跑。淡淡月色里,林白梧就瞧着一头如山般高大的巨熊,逃似的飞奔进了林子。他捧着滚圆的肚子紧追不放,眼见要追不上它,下意识大喊出声——熊熊!山风骤起,狂卷着吹入树林,刮得树枝子哗哗作响。果然,巨熊浑身一震,扭头瞧了林白梧数眼,狼狈的停下了脚步。*峪途山东坡,一域天然暖泉边正卧着一头巨型银纹白虎。它痛苦的蜷缩着,喉中低吼阵阵,身体里的热流乱窜,浑身时而高热如被火烤,时而冰冷如坠寒窖。痛得紧了,连意识都开始混沌。可渊啸不敢睡,几欲昏迷时,都狠狠咬紧牙关生挺了过来。林家进了山匪,它的小雌定是吓坏了。它陪不了他,只得相隔数里、远远的守着。每隔一会儿,听着猴子的报信儿,能让它躁动的心平静一些。已是秋时,山林子里铺满落叶,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嘎吱碎响。可林白梧根本无心理会,他只想走得快些、再快些。披着冰凉的月色、穿过密密匝匝的树林、爬上嶙峋的石坡……走了不知道多久,林白梧腿脚都发起了疼,前头的巨熊终于停下了步子。它巨大的熊掌拍着地面,仰头“嗷呜呜!”嚎叫出声。紧接着,就听见一声虎啸,和着狂卷的山风、呼啸应和。熊熊巨大的熊身、宽阔的熊背挡在林白梧身前,叫他瞧不见前头的景象,可单凭着这一声虎啸,就让他浑身筛糠一般颤抖了起来。林白梧深吸了数口长气,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自巨熊高大的背后缓缓走了出来。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子,斑驳的洒了一地,四目相接时,彼此都紧张的屏住呼吸,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渊啸只觉得心口子一凛,一双金黄虎目倏然瞪圆,不敢置信的瞧着眼前的小人儿。林白梧小小的身子就那么安静的站着,沉默的、无言的,可他清澈的眼瞳里却掠过诧异、惊惧、难过,甚至还有些委屈,百感交集、千言万语。他是早早就生了疑,可瞧着眼前如小山般高壮的银纹白虎,仍震撼的说不出话儿。他眉心紧锁、喉头哽咽,脑子里生出了千百种念头。这是他的大猫儿、是渊啸口里的虎王吧……这骇人的凶兽,怎么会是他坚实可靠、温柔体贴的相公;人变虎、虎变人,简直天方夜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当他瞧见巨大虎爪间的那只靛青色、绣白虎的钱袋子时,所有的一切都再无法逃避,可所有的一切又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渊啸这汉子,身材高大、长相俊朗、家底厚实,怎么就看上了家底薄、孕痣淡、不好生养的他。即便知道娶了他可能自此无后,还是义无反顾的说只要他。那自村头排到村尾、漫山遍野的聘礼,也是他在周云山成亲的时候,心里羡慕、和他的大猫儿抱怨的气话儿。他只是随口一说,他的大猫儿却记下了,还真的做了。渊啸噬血、食生、会兽语,家里的鸡全怕他;他下腹有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伤口,和他的大猫儿一模一样;他双儿的身子、丘陵般起伏的微隆的胸口……渊啸从不曾嫌弃,是因为在无数个相偎的日夜,他的大猫儿早就知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