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上个世纪欧洲文艺电影里走出来的人。一整条鱼片完,她额上甚至还浸出了薄薄一层汗。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旁边抽出纸巾擦掉汗渍。松鼠桂鱼,除了刀工以外,炸鱼的火候也很重要,需要做饭的人全程用手控制着鱼身才可以。时月将片好的鱼加入少许盐和鸡蛋黄,腌渍两分钟后,又加入面粉搅拌均匀,才开始进行炸制。她两手分别捏住鱼头和鱼尾,正要将处理好的桂鱼放入滚烫的热油里时。院外门铃忽地响起。时月手一抖,整条鱼“啪嗒”一声掉入锅中。-迟晏冬陪姜惠珍在见喜后院中画了一整个下午的画,两人才缓步往家的方向走。姜惠珍画画时有强迫症,定好了这一天要画多少内容,就一定要画完才能停下。整个过程里,迟晏冬就坐在旁边安静看书。书是时月外公之前放在民宿里的,是一本记叙地方人文趣事的书。姜惠珍将画具整理好,转头看向迟晏冬,若有所思说:“很少见年轻人有你这个耐心,陪我这个老人家在这里画画,不无聊吗?”迟晏冬像是经常被问这话,无奈道:“这又不是我第一次陪您画画。”姜惠珍转开眼,嘴角不大明显地朝上弯了下,想到什么,说:“今晚来家里吃饭吧。”迟晏冬弯腰将姜惠珍的画具拿进屋里,问她:“方便吗?”姜惠珍说:“时月那丫头喜欢捣鼓这些,有人夸她做饭好吃,她应该会很开心。”她这话意有所指,迟晏冬神情稍愣,片刻后,不由得莞尔一笑:“我知道了。”-时月家里此时正鸡飞狗跳。她刚刚鱼炸到一半,裴子川突然来了。她一不留神,鱼落到油里,飞起的油花溅到了她的手背上,在她手背上烫出好几个红泡泡出来。她痛感低,稍稍一点疼就疼得厉害,当下眼泪就哗哗往下掉。迟晏冬进门时,时月正眼泪吧啦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虚虚抬着,手腕被另一只大手握在手心里。在她的对面,一个陌生少年半跪在沙发边,手里拿着棉签,看起来像是正在给她擦药。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分,屋里光线偏暗,不算很大的房屋里飘散着一阵淡淡的番茄沙司与鱼肉混杂在一起的香味。整个画面温馨得有些碍眼。迟晏冬眉心微跳,脚步顿在门口没往前进。姜惠珍看他走到一半停下,不由得问:“怎么不进去?”她顺手打开玄关旁的小吊灯,屋子里突兀亮起来。时月顺着她的声音抬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一身浅色大衣,正站在玄关处的迟晏冬。外婆家的电灯还是外公在世时装的,已经用了很多年。白炽灯外罩了一个浅绿色的搪瓷灯罩。灯罩厚重,将光线遮住了大半。略显昏黄的灯光将迟晏冬身影拉得愈发修长。他皮肤白,五官锋利,平日里眉眼柔和下来时,显得很温润如玉。像现在这样不笑时,人便看着很冷,很难接近的样子。时月眨了眨眼,想说什么。裴子川手下力道忽地加重。时月一句话蹿到嗓子眼,硬生生又忍了回去,转成一道变了调的:“嗷——”她眼眶泛红,凝在眼睫上的泪珠完全不受控制往下滚。裴子川也被她这一嗓子吓到,动作停了停,狐疑问她:“有那么疼吗?”时月一脚踢他膝盖上:“你试试?”姜惠珍换鞋进门,将围巾从脖颈上拿下来,问:“怎么了这是?”裴子川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回来了,回头,嘴巴特甜叫了一声:“外婆!”侧头,忽而望见紧跟在姜惠珍后面进门的迟晏冬,问:“这位是?”不待迟晏冬说话,他紧接着想到什么般,忽地一拍手,问道:“陈叙哥,你整容了吗?”迟晏冬:“……?”时月:“……”时月沉吟片刻,猜到裴子川十有八九是又脑洞大开了。她有些无语地ʝƨɢℓℓ捏了捏眉心。果然,她从小就不咋待见裴子川,是有道理的。她面无表情道:“他不是陈叙。”“哦。”裴子川还想说什么,时月忽然说:“你之前不是特喜欢玩《南柯引》吗?”“嗯嗯,怎么了?”裴子川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时月:“他是梦游创始人。”“……”“!!!”“卧槽!!!”裴子川刚刚还对迟晏冬不屑一顾,这会儿完全变了态度,两眼发光地看着迟晏冬:“哥,你好!”他说完,又想到什么,转头瞄一眼时月:“月亮你行啊!你这次男朋友交得有水平多了!”时月:“……”时月手上伤口没怎么处理,这会儿一阵一阵地起着热意。她小心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带哭腔。“你脑子里,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是不是只有谈恋爱一种?”裴子川很无辜:“那不然?”裴子川:“哦,我懂了,你还没追到手?”时月再次:“……”时月放弃和他交流,抬头看向迟晏冬:“你不用理他,他脑子不太好。”话音落,却见迟晏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跟前。时月仰头看着他,因为实在痛得厉害,眉心不由自主地微皱着。迟晏冬仿佛完全没听她和裴子川方才那一段荒唐的对话。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落在她通红的右手上,下颌骨压低,语气听起来有些冷淡:“涂的什么药?”“碘伏。”这次是裴子川接的话,他语气听起来还很骄傲,“我涂的!”“……烫成这样,就只涂碘伏?手上想留疤?”迟晏冬眉骨稍抬。他这语气,好像在训小朋友。时月莫名气弱半分。“那不然……?”她问。迟晏冬问:“家里有烫伤膏吗?”“有。”姜惠珍说,“在医药箱里。”迟晏冬撇过眼,看到旁边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医药箱,转身走过去,很快就将一支用了一小半的烫伤膏拿出来。时月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沙发上。迟晏冬走回来,低目看着她,淡声:“手给我。”“哦。”时月将手递过去。很快,手腕上落下一道温热触感。迟晏冬一手托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挤出烫伤膏,指法轻柔地在她手背上慢慢推开。他身上大衣还没脱,肩宽腿长,身上似仍裹着外面凛冽寒气。但眉眼间却蕴着淡淡暖意。不浓,甚至乍一看,会觉得他很冷漠。但时月却莫名从他脸上看出了些许担忧。她抿了抿唇,对迟晏冬的评价反复横跳,此时再一次变成了——果然还是一个好人啊。但好人脾气有点大。他给她涂完药,眼皮轻掀,目光落在她红得要命的眼眶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