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打开,散着淡淡光晕的帛布之中,放着一枚通体无暇的玉镯。“这是祖上留下来给历代皇后的。一直在哀家手中放了这么多年,现今也该交予杳杳了。”明楹都没想到太后对自己说的这一句话居然是这么件事,皇室之间的秘辛她自然很少涉及,但是想来,能被历代传承下来的物件,必然是举世罕见的珍品。明楹有点愣,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傅怀砚,然后想着拒绝,“太后娘娘……”太后却又已经拉过她的手,亲手将匣子之中的镯子,带到了明楹的腕间。她的腕间原本就带着一颗小珠,太后低眼看了看那颗小珠,有些讶然地看向傅怀砚。她很快就敛了神色,只笑着对明楹道:“先前为杳杳相看人家的时候,哀家还不知道被这个独子埋怨了多少时日,好在总归是他得偿所愿,若你们日后能长长久久,哀家也没有什么其他所求了。”太后轻轻拍了拍明楹的手,“以前总觉得怀砚性子淡,但其实也只是看着,他生性如此,就算对人上心着,也就是背地里。现今总归是有了些旁的牵挂,哀家自然是很为他开心。从今往后,路都是你们走的,旁人议论纷扰,都不算是什么。世人都不过短短几十载,不过太过在意那些生前身后名。”前来长诏宫,明楹从来都没有想到,居然是太后前来安慰自己。她本来以为,太后大概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介怀这件事。毕竟傅怀砚,原本应当是德行有加,白璧无瑕的新君。就如他是之前盛名在外的太子殿下一般。从父亲早逝以后,明楹就很少有家的感觉了。母亲因为身在宫闱,时常郁郁,即便是对自己亲和,可是终究是因为突逢变故,很难当真开怀,后来在春芜殿之中,漂泊无依,明楹也从来都没有过归属感。可是现在她身处长诏宫,却又不免地,想到了以前家中的鲫鱼汤。父亲逝去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与母亲,母亲在时日无多的时候,念叨的最多的也是,希望自己能在这宫里活得更久一点,不然等她早逝,不知道她的杳杳一个人在宫中,到底该怎么活下去。明楹很想对明峥与明夫人说,日后不必再担心她是一个人了。因为,有神佛是为渡她苦厄而来。低眉诵菩提,渡我红尘万千。晚间太后为他们留了膳,膳间讲了一些傅怀砚从慈恩寺之中回到宫中的事情。谈及他也并未非是一直这样从容,总归都是些不为人知的琐事。傅怀砚面不改色地在旁听着,低眼为明楹剥虾。明楹倒是听得认真,一直到太后讲得有些乏了的时候,傅怀砚将手中的虾放到明楹碗中,净了净手,低声问道:“就这么喜欢听这些?”比如他年幼时睡觉不喜欢让人在殿中,那些嬷嬷与内监轮着前往东宫,都被他找借口遣了回去。比如他从前畏苦,每次喝药都会偷偷倒在东宫殿外的兰花中,凑近了就是一股苦味。明楹点了点头,瞳仁清亮,“我想多了解皇兄一点。”傅怀砚看她,半晌了,才又靠近了点。“这里是长诏宫。”明楹有点不明所以,又听到他低声道:“皇妹别这么看着孤,孤会忍不住。”……一直到月上梢头,傅怀砚才与她一同回去。他们并行走在宫中的甬道中,宫灯照出一片昏黄的光,这个方向既是前往宫门的,也是要前往春芜殿的。或许是心境已改,明楹现在想到春芜殿,心中也并没有起什么波澜。她低眼,看到了自己此时腕上的镯子。天色晦暗,昏黄的灯下,玉镯也显出格外莹润的色泽。明楹有些犹豫,抬眼看向傅怀砚问道:“皇兄,这枚镯子,我是不是还不该收?”“不该收?”傅怀砚侧身看她,“那皇妹还想嫁给谁?”明楹手指碰了碰腕上的玉镯,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毕竟我与皇兄还未当真成婚,现在就交予我这般重要的东西,有些为时过早了,所以才觉得是不是不该收,等到日后再说。”“怎么不该。”傅怀砚靠近她,冷清的月色照在他的眉眼之上,昳丽到几近动人心魄。“……吾妻杳杳。”作者有话说:愁云淡淡雨潇潇,暮暮复朝朝。——宋代石孝友的《眼儿媚·愁云淡淡雨潇潇》预计还有两章左右正文完结,预计最迟明天早上写完,大婚是番外写,比较想停在他们谈恋爱的阶段啦!红包,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第97章翌日明楹从困倦中醒来的时候, 傅怀砚已经换下了寝衣,穿上了一身朝服。他很少穿这样的衣物,明楹也是第一次得见, 有种过往明楹很少在他身上看到的凛然意味。大概他所谓的生杀果决, 从来都不是用在自己身上。明楹倦极, 脑中却想到了最早时,东宫的那一夜。他们之间牵扯的最开始。那时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焚香袅袅中,他散漫地坐在榻边, 手边拿着一卷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那个时候, 明楹也不过只是觉得一夜荒唐,无论是于他还是于自己,都算不得什么。现今种种, 想来实在是感慨。傅怀砚还以为自己吵醒了明楹, 抬手整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 然后将之前准备好的温水放在她床边, “吵醒你了?”明楹意识还有些不清晰,迷迷糊糊地嗯了声。声音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意。傅怀砚笑了声, 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孤今日要去早朝,时候还早, 昨日睡得晚,再歇息一会。”昨日明楹与傅怀砚回到院中已经是夜半。上京城晚间热闹,他们在外逛了许久才归家, 不远处的街巷是灯火辉煌的人世间, 而院中庭前流水汤汤, 落花伶仃。昨日阁楼的窗半阖着,明楹面前是窗,能看到窗牖外冷清的月色,她撑着窗沿,手指缩紧,而旁边是一面梳妆镜。总之,无论是看着哪里,明楹都觉得一点儿支点都没有。好像脚下踩着的,不是绒毯,而是身处于悬崖峭壁之上,稍有不慎就会滚落。明楹撑着手,回头看向傅怀砚,小声问道:“……你就不能快点吗?”傅怀砚吻她脊背,半晌了,才问:“皇妹说说。怎么快?”明楹缩了一下,很久都说不出话来。昨日朔月高悬,冷白的月色落入窗棂。所以他现在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明楹就忍不住更为气恼一些,她低声控诉道:“你还好意思提。”傅怀砚为她掖了掖被子,坦然承认道:“下次早点。”明楹都不知道怎么回,意识反而清醒了。左右已经醒了,明楹便起身与他一同用了早膳,傅怀砚一直看着她用完,才起身前往宫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