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道:“喝吧,喝吧,把我吸干,你的病无药自愈。”戋戋舌腔漫起强烈的血锈味,苦涩溢满浑身每一寸角落。她泪堕两腮,眸子里无精打采,宛若再次被关进囚笼的雀儿,了无活着意趣。“左右哥哥把我治好后还要再杀了,莫如节省哥哥宝贵的血。”沈舟颐捧起她脸颊。“一码归一码,救你是救你,杀你是杀你,哪件事都不能省。”戋戋被迫仰起头,下巴被他左腕禁锢住,滴滴答答,喂了好几口血。那么转瞬间,她感觉自己又变回沈迦玉,害了一种叫了慧又名沈舟颐的瘾,只管苦挣,永生永世都无法超脱。砰砰砰,门响,晋惕在砸门。怎么办,沈舟颐要被发现了。戋戋以为沈舟颐会威胁她打发晋惕走,结果沈舟颐没有。斯人大大咧咧,一副漠视死生的模样。或许他已死过两回,真看淡了。沈舟颐放开她,手里把玩着一株白花,花瓣惨白的颜色——是雪葬花。“戋戋!”“咚咚咚!”“开门!”哐啷,门被从外面敲开,晋惕满以为戋戋晕过去了,焦急冲进屋来。但见戋戋在,那个形貌落柘的医者也在。晋惕须臾间懵懂。这两人如何独处一室,还锁门?晋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忽感喉中一痒,什么东西飞射,直直钉在他舌腔里。晋惕痛呃数声,□□,是根针——针灸所用的那种针。长针扎入他舌腔肌肤数寸,锋芒闪烁淡淡恶毒的白光。“什么东西?”晋惕愕然抬起头。沈舟颐呵呵而笑。雪葬花啊。他来北地时,从路边信手拔的。就在刚才,他把最最毒的花蕊摘下来,泡了泡银针。“舒服吗。世子爷。”沈舟颐一出声,晋惕立即认出他。晋惕惊愕万分,眼球血丝无限放大。……沈舟颐?居然没死。活见鬼了?沈舟颐缓缓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晋惕面前。戋戋能有胆子把他害成这副残废模样,都是晋惕和阿骨木在背后怂恿。当他沈舟颐好欺负的吗?既然决定要活着,那么阿骨木也好,晋惕、戋戋也罢,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这个见面礼,如何?”从地狱爬回来,特意带给他们的。晋惕皮肤如树皮一样迅速皱皱巴巴,手臂也布满蛇行的黑筋。毒素传播得那样快,花蕊毒性远比花瓣更要命百倍。砰,晋惕膝盖磕在地上,痛苦跪下来,发出杀猪般痛苦的哀嚎。沈舟颐眼底冰结,无动于衷。他重新打叠精神来柔羌,一则救戋戋,二则取两人性命,晋惕和阿骨木。沈舟颐把手中剩余的雪葬花揉成团,欲逼晋惕吞下去。戋戋倏然冲过来跪倒在沈舟颐面前,双臂张开保护晋惕,涕泗横流,苦苦哀求。“哥哥,求求你,求求你别杀他。”她嘴巴微微张口,似沈舟颐要塞的话,就把剩余毒花塞入她口中好了。沈舟颐斜眼冷冷。你以为我不敢?戋戋带泪昂首,柔中带刚,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从她背叛他那刻起,就该想到有这一天。雪葬花花蕊带来的痛苦如蜂虿扎心,万般难熬。晋惕被折磨得地上打滚儿,咬碎了两颗牙齿……他本是个硬汉,痛苦的哀嚎声却溢满整个苍凉草原。按说这么大动静,早该有人前来救援。可是没有,像所有人都死了似的,半个人影都没有。妹妹以为,我是怎么神未知鬼未觉进入你营帐的?沈舟颐歪头,别有兴致地问她。此处只是柔羌小部落,非是皇宫。守卫不多不少,也就五六十人。一株雪葬花,一瓢井水,撂倒五六十人足矣。好花啊,真是好花。一丁点,就可以毒死一头牛。小小片,蜈蚣的毒牙蝎子的针。晋惕被折磨得神志模糊,汗珠如黄豆大,仍强撑着从齿缝儿间挤出,“戋戋,别求他……”曾经晋惕把沈舟颐害得业火焚身,落下残疾;如今反过来,沈舟颐来取晋惕性命。他复仇风格……除去对戋戋磨磨唧唧心慈手软外,还没对谁网开一面过。戋戋抱住沈舟颐的腿,泪水断线珍珠似落下,舌头发软,快要说不出话来。“我求求你,你别杀晋惕。”“他是朝廷命官,还没辞官……莫名其妙死在北地,你也会被朝廷究责的。”沈舟颐淡淡哦一声,有恃无恐。苟活这么多日,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现在他只想报仇,把这些人害他的都讨回来。至于日后朝廷捉他,捉就捉呗,砍头就砍头。左右托戋戋的福,他身上背着“谋害”贺大爷之罪,晋惕手下官兵还在四处找寻他。戋戋词穷。无论自己怎样苦苦哀求沈舟颐,都挽不回晋惕的命。晋惕被雪葬花最烈性的花蕊刺中,命悬一线,眼看活生生疼死。戋戋再求沈舟颐最后一次。沈舟颐垂着眼皮,冰霜似的眉眼。他丢给她两种选择。“看着你情郎死,或者用你的自由买下他性命。”第87章 木鱼经过一次毁容洗礼, 沈舟颐性格里的柔和已完全被摧毁了,只剩下阴鸷和冷酷的外壳。戋戋张开双臂,眼圈泛着触目惊心红血丝, 那样倔强, 那样刚硬, 那般决心……死死护在满地打滚的晋惕身前,真像一对至死不渝爱侣。她和晋惕站在同一边,和沈舟颐站在对立面。戋戋咬牙,“沈舟颐, 你别逼我。”沈舟颐泠泠,“我便是逼你,怎样?”他手里还攥着揉成团的雪葬花, 随时可以抬手塞进晋惕嘴里, 让晋惕在万箭穿心极度苦楚中毙命。“做出你的选择。别考验我耐心。”这一次, 是真要她做出选择。他腻歪再和她过家家, 也腻歪她虚与委蛇的欺骗。谁都知道雪葬花之毒能在人血液中延续几十年,如果戋戋选择救晋惕, 那便意味着无论她愿不愿意,生命里剩余时光都得和沈舟颐过。晋惕还在连珠价地叫苦,嘴唇都快被咬烂了。戋戋既忧且愧,念及自己中毒时, 晋惕曾战战兢兢为自己找解药, 整宿整宿陪伴她……此等恩情, 焉能枉顾?终于, 她抹干泪水, 缓缓走到沈舟颐面前。拉起他完好的那只左手, 放在自己肚腹上。“我选择你。”她哽咽着,“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我是你的人,以后都会死心塌地。求求你别杀晋惕。”沈舟颐冷眼相觑,指节在她肚子上轻轻打转儿。或许是即将为父亲的些微柔情,呼唤起他最后几分理智。曾经他多么希望跟戋戋有一个孩子,现在这个愿望马上就要成真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