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绘月听了这位都知的话,总觉得不是好话。她仔细一琢磨,感觉他是抬出张贵妃和燕王来压着晋王,显得晋王好像很馋似的,为了条鱼兴师动众。而且她看晋王,分明是回到京都处处掣肘,有些话就算是想说也不能说。“这位都知真有意思,”宋绘月提着火箸,“倒像是燕王府里的都知,不然怎么对着燕王还如此念念不忘,在晋王爷这里,怕是很想旧主子,王爷把他送回去吧。”这话不仅不好听,还很有诛心之嫌,毕竟让晋王把他退回去,他也不能真退到燕王府上去。陈浩连连摆手:“是臣多言了。”他总觉得宋绘月说话的时候,好像随意会把那把火箸插到他眼睛里去一样。“大娘子尝尝这个。”黄庭走进来,在宋绘月跟前的小几上放了一碟子樱桃鲊,“宫里送出来的,甜口的。”宋绘月摆手:“我不爱吃甜口。”陈浩就道:“大娘子尝尝,因着贵妃娘娘和燕王都爱吃甜口,宫里的甜口点心都做的特别好。”宋绘月听了,没言语,片刻后对黄庭道:“我怕风,把门窗都关上。”“是。”黄庭连忙去关门窗,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宋绘月、晋王、陈浩、黄庭。宋绘月端起那一碟子樱桃鲊,沉着眼睛站了起来,端到了陈浩身边。陈浩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宋绘月手又快又准,把那一碟子樱桃鲊全拍在了他脸上。“啊……”陈浩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黏糊糊的,泛滥着甜蜜的气息。碟子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然而还不等他起身,宋绘月已经蹲下身来,将一块黑炭塞在他嘴里,随后捏起一块碎瓷片,狠狠扎了下去。陈浩惊慌之中,抬起手臂阻挡,瓷片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胳膊里。“呜……”第一百一十五章 散了一会儿小步陈浩浑身都在哆嗦,脸上那一团红红的樱桃鲊仍旧在甜腻腻的刺激着他,可是气味已经变得复杂,掺杂了血腥的味道,让他连心都在抖。抖归抖,话却说不出来,嘴里的炭让口水湿润了, 越发沉重的压住了舌头。他呜呜地惨叫起来,两眼祈求地看向晋王和黄庭,祈求他们救命。宋绘月丢开瓷片,拍了拍手:“这位都知,说话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是在谁的地盘上, 不要总是燕王燕王的, 惹人厌烦。”晋王起身将宋绘月带起来, 在这一片乱象中把她抱了个满怀。“绘月啊,”他摸了摸宋绘月的后背,“手疼不疼?”“不疼。”宋绘月在他怀里摇头。晋王低声道:“你是不是在替我出气啊。”“嗯。”宋绘月瓮声瓮气的回答。晋王心头滚烫,声音暗哑:“我以为……”他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宋绘月的回应,以为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没想到会等到她为自己叫屈。这天底下,除了宋绘月,还会有谁会为他如此直白的出气?而且往后他也有了希望,宋绘月会怜他,就会爱他,怜和爱,总是一个先来,另外一个要后到的。他笑中带泪地拍了拍宋绘月的后背,恨不能将满腔柔情都倾注出去:“咱们出去吃鱼。”将这残局交给匆匆赶来的游松, 晋王领着宋绘月,宋绘月领着银霄,三人在内城的鱼米酒楼里吃了一顿全鱼宴。在宋绘月和晋王连吃带喝之际,银霄十分痛苦地坐在一旁, 无法对着这一桌子鱼使劲。不仅仅是对着晋王吃不下饭,也因为他不明白眼前竹签子那么细的鱼,肉在哪儿。幸好之前他吃了两碗羊汤面,还不至于空着肚子回去。吃过饭后,晋王戴上帷帽,送宋绘月回西大街的旅店去,又道:“我让小八在曹门大街看了几所房子,离我那里近,都是要赁的,明天就接你阿娘去看看。”晋王开班建府的时候,裴太后还在,王府就建在皇城外的潘楼街,潘楼街往东,就是曹门大街。随后他又叮嘱:“张家那里,不能急,急事更要缓办。”宋绘月点头:“我知道,只是一天见不到清辉,我就不能安心, 张旭樘会不会一直把清辉当做一张护身符一样护着, 也很难说,毕竟现在是到了京都。”京都是张家的地盘, 张旭樘在这里如鱼得水,如果她是张旭樘,大有可能先杀掉宋清辉,再除掉自己。“我会让他不敢动的。”晋王笑了笑,看着一片雪花飘了下来。还有一些话因为显得过于冷酷黑暗,他咽回了肚子里。宋清辉是一张极有用的筹码,死了豪无价值,然而活着,就价值不菲。张旭樘可以用他来和自己交易——交易一切张家想要的东西。所以晋王敢笃定张旭樘会让宋清辉活着。但是这些话太残酷,最好是不说,他心里明白就可以。他又说了许多的话宽宋绘月的心,一路走一路说,面孔是白的,桃花眼放着光,眼睛下面那一层乌青都显得神采飞扬起来。走到旅店的时候,他低声道:“我就不进去了,免得你阿娘又要操办茶席。”宋绘月点头,大步往里走。晋王站在门外,看着她进去,又看着银霄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他冲银霄笑了笑,银霄张开嘴,回了他一个笑容。少年有棱有角的嘴唇鲜红,张开之后,露出两颗锋利尖锐的虎牙,牙齿尖端闪烁着寒光,可以咬穿一个人柔软的喉咙。仿佛是在告诫晋王离远一点。晋王对他的笑容不以为意,闲庭信步的往回走,一直走回王府前堂,他一手端着热茶,一手拿起谢舟送来的公文和信,慢条斯理地看过一张,喝了一口茶,继续看下一张。游松等候许久,见晋王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低声询问:“王爷,陈浩怎么处理?”晋王心不在焉地回答:“喂鱼。”“是。”游松立刻去办。谢舟很幸运,不曾见到当时的血腥场景,只觉得晋王今日不那么冷淡,似乎是有说笑的余地,自己也跟着轻松起来。不过他很快就管住了嘴,让自己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以免再一次坐冷板凳。晋王看完公文和信件,叹了口气。他把铁珍珊等人暂时的藏到了荆湖北路驻军中,舅舅裴豫章的信,字里行间都在诉说“野性未改”四个字。刀口舔血的江贼,和养尊处优的驻军,硬要融合在一起,确实为难。这两种人从根本上就不同,尤其是铁珍珊,他简直不知道该把她往哪里放比较好。江贼已经让舅舅“扫荡”了,再让她去做江贼也不可能了。他想了片刻,对谢舟道:“让铁当家来京都。”谢舟一听到铁当家三个字,就要想到她那一身肉,不像是个使长枪的,倒像是个甩流星锤的。不过他认为铁珍珊纵然是不使兵器也能杀人于无形——一屁股坐也坐死别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