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Lee!你今晚要与我们美丽的新娘拍合照,你忘记了?莉莉安,让我想想……不如——让这位纳瓦尔先生顺路送您回家?他现在正要回市区。”杜兰太太双眼一亮,立即看向纳瓦尔,“您方便这样做吗,纳瓦尔先生?”白绒抢先接了话:“不、不用,我是回拉丁区——”“纳瓦尔先生正要去那边呢。”“不,真的不用,杜兰太太,我想,或许我也可以等稍晚些再与Lee一起离开……”白绒反复强调,以便让几人都能看出坚决来。当然了,任何一位绅士,都会在此时出声表示愿意顺路送一位女士回家,哪怕是客套一下。白绒能判断出来,纳瓦尔顿了顿,出于风度询问了她:“白小姐,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顺道送您?”“真的不用,我……”还没回答完,白绒竟瞥见那萨克斯男孩加布黑尔的身影远远出现,正往这个方向走来了。他怎么,又来了……杜兰太太沿她的目光看一眼,“噢,我儿子的朋友加布黑尔也告知我要提早离开,真是可惜,今晚他在市区有独奏音乐会的演出,也不能留下来参加派对。诶?或许……”白绒立刻看向纳瓦尔!此时,后者的手掌已托住伞柄,正要撑开,脚步转向台阶。他似乎是准备等她再度客气地拒绝完就走掉,身体已做出转身趋势,却听到她说——“那么,谢谢您。”纳瓦尔:……第9章 、记忆(一)白绒乘车时有个习惯,路程较长时,她会在车上睡觉,睡一路。但这次她不好意思这样做,只好翻起车上的杂志来打发时间。开车的人是助理,女司机抱了一个小女孩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启动后,那小孩回头,冒出一双大眼睛来,冲白绒眨巴眨巴,白绒才发现是在会客厅见过的那个“小公主”。小女孩戴着一顶小小的红色贝雷帽,围着遮了半张脸的厚围巾,显得圆滚滚的:“你好,莉莉安。”“……你好?小公主。”旁边,纳瓦尔看来一眼。白绒别开目光。她跟这人没什么可说的。他的车上放的杂志都是些时政、商业投资、专业学术类的,老套极了,没一本是当下新潮的年轻时尚类刊物,白绒看不下去。再说这位男士本人,表面看来也是那种活在五十年代的人。设想一下,假如谁同这类人出门去看电影,总会觉得新上映的不是阿佳妮的《四重奏》,而是《雨中曲》、《罗马假日》一类古旧老片。由于刊物无趣,别的事物吸引了白绒更多注意。她觉得这辆车非常漂亮。车形美观,线条简洁流畅,车身修长、平直,是当下流行的方方正正款式,门板很薄,通身显得轻盈、雅致。比起五十年代那类经典甲壳虫外形的“老爷车”,明显更符合当下审美。她正环顾看得入神,前排忽然传来一点咳嗽声。好像是小女孩发出来的声音,女孩还回头看了看纳瓦尔。但后者正在看那类无聊刊物,没有抬头。于是,接下来欧佩尔就在副驾驶座上扭动不安了。但助理与女司机一脸平静,似乎并不感到诧异,好像早已习惯这孩子举止古怪。白绒没法不注意。小女孩时不时看向后视镜,给纳瓦尔使眼色,那小脑袋大眼睛都是圆溜溜的,跟葡萄似的。纳瓦尔将视线投向窗外。欧佩尔咳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在座位上跳起来。纳瓦尔转过脸来,迅速而潦草地问白绒:“白小姐,请问您收过学生吗?不知道您有没有意愿为我侄女教授小提琴?我是说,暑期雇您为音乐教师。我们家住在波尔多——嗯,距离巴黎确实很远。”白绒愣住。她还没接话,欧佩尔不满地望向纳瓦尔。纳瓦尔又闭了闭眼,补充道:“您知道波尔多?那地方有许多美酒。如果您还没来过法国南部,可以考虑当作一次暑期旅行,衣食住行无需操心,授课之余还可自由安排时间游玩。”白绒:奇怪。他的语气怎么显得那么大方……白绒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摇摇头,“纳瓦尔先生,我还没有收过学生。对于您的邀请,我感到十分荣幸,但我暑期另有安排,抱歉。”“好的。”他立刻说。白绒可是看出来了,拒绝的瞬间,他的表情透露出一丝满意。好像邀请她纯粹是客套一下。拜托,谁要他客套了啊?她还在犯迷糊,欧佩尔转过身来,面向她问:“您不愿意当我的老师吗?”看小女孩委屈巴巴的,白绒愣一下,摸摸她的脑袋,“不是这样的,抱歉,我有音乐会演出安排。”——不,是我实在太懒了。——暑假应该放肆玩乐。“可是……”纳瓦尔出声,打断了小女孩的话:“欧佩尔,适可而止,你不应该再打扰这位小姐。”小女孩嘟起嘴,垂下肩膀,缩在女司机臂弯里,不说话了。白绒笑一下,对女孩道:“你之前学过小提琴?或许,等我将来毕业后,时间安排更自由些,可以再考虑看看?小公主,你要知道,你学琴不能在短时间内随意更换教师,毕竟每一位老师的方法——”突然,没声音了。这话怎么中断在这里?纳瓦尔正要转头,肩膀上一沉。*这回,任谁也无需花时间去判断发生了什么事。都知道下雨天助眠。也不至于这样助眠?何况,再看街上,行人都不再撑伞,很明显雨已经停了。欧佩尔盯着白绒,嘴角缓缓往上勾了起来。纳瓦尔低头瞥一眼。“白小姐?”他抬手,试着拍拍她的肩,毫无响应。他再拍一下,动静全无。欧佩尔:“她又睡着了!”纳瓦尔沉默半晌,问司机:“迪欧,她是不是还没有说具体地址?”“噢,是的,先生。”“但你似乎记得她家的地址?我们上次送过她回……”“不,我不记得。我只知道在第五区。”司机茫然地摇头。“……”纳瓦尔保持原来的坐姿,一动不动,瞧着闭眼靠在他肩上的女孩,片刻,视线落在她的白色包包上。他拿过包包来,犹豫片刻后,打开了。翻来翻去,不见任何地址或家人的联系方式。但包包里滚落出了一个药瓶。哐啷!纳瓦尔捡起来,见瓶子空空的,包装有点旧,像是早就吃完药剩下的空瓶,按习惯留在最里层的内袋中而已。品牌是美国的,表面被小小的便签纸贴满了,纸上全是中文,遮盖了原有标签。他看不懂中文。原本他还担心这女孩是否有什么心脏类疾病发作,但他马上就确定自己是多虑了。阵雨过后,傍晚最后一丝斜阳余晖从车窗外折射进来,铺在卡其色大衣内金灿灿的紧身ᴶˢᴳ*礼裙上,也铺在女孩恬静的脸蛋上。暖光下,清晰可见柔嫩脸颊上一点点细微而自然的绒毛,以及红润健康的面色。她的呼吸均匀而平稳,身体无任何不良反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