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瞧得出来,经美人许是在伴驾行宫的短短几日内,真当入了皇帝的眼。毕竟经美人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若是被陛下瞧上了,那不是说不过去之事。因此朱宝林从昨日宴席之上的震惊,到回去之后的理解,再等到转日杜婕妤邀请她的时候,她其实并非惊慌与胆怯,她只是直觉认为,今日她又何必立即来见经姐姐呢?再怎么说,她同经姐姐也较于旁人亲近多了,若真有什么”有福同享“之事,那也不该如此急不可耐。朱宝林圆滚滚的双眸看向了杜婕妤。杜婕妤因该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只不过她也没想到,杜婕妤竟然在这事上,同她的理念有别,乃是另一种看法。杜婕妤的眼下之意当然是她们两人不必如此避嫌。既然把话都说开了,杜婕妤便又接着说道:“朱妹妹,你我与其背地里胡乱迷茫,不如有什么疑惑,不妨上门请教经美人一二?”朱宝林打定主意不上门了,此时闻言便有些惊弓之鸟似的摇头道:“什么请教?为何?我没什么想问的。”杜婕妤一噎,又回道:“我有啊。”听到这里,咸毓倒也有些理解。是个人都有可能好奇,杜婕妤如果对她产生了新的好奇,也正常。毕竟她也拦不住别人的好奇之心呐。而朱宝林此时却更加坚定了:“杜姐姐,恕我直言,你我眼下又是有什么底气来问经姐姐?”她忽然认真看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前不久伴驾行宫的名单也是两仪殿下的,至于在行宫之中陛下看重了经姐姐,那也是经姐姐一个人的福气。自始至终,那都是两仪殿说了算的事,你我不过是后宫中的嫔妃,又能置喙得了两仪殿的决定?”“朱妹妹你……”杜婕妤有些意外于朱宝林这一番颇为直白之言。但朱宝林既然已经说了,也没有后悔的道理。再说了咸池殿这一片她还是较为熟悉的,此地往日里一向有些冷清,来往也没什么宫人,先前隔壁那个空殿走水之后,宫人更是都调离了,因此咸池殿外更冷清了。她和杜婕妤在此地说话,也不怕可能会有路过的人听见。眼下两人身边只有自己的贴身宫女。吉喜为人朱宝林自然放心,至于杜婕妤身边的宫人似乎也是杜婕妤的心腹,朱宝林也不妨就此敞开天窗说亮话了。她不再犹豫之后,说出来的话反倒是惊着了杜婕妤。“杜姐姐,你非说有什么可以好奇之事,妹妹我其实也有。”殿门内的咸毓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理性告诉她,不要忘了此时团儿正在一个人管着油炉,既然门外的两位朋友一时没有商量出一致的结果来,那她不如先回去继续炸东西了。可是朱宝林忽然又说了这么一句话,咸毓下意识便继续听了下去。杜婕妤闻言也好奇地问道:“哦?朱妹妹在想何事?”“能有何事?”朱宝林心中一叹。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不想眼下敲开咸池殿的门罢了,因此只能费尽口舌地在和杜婕妤说上几句。“杜姐姐,旁的也不说了,先前后宫数人先后被宣召入两仪殿那日,你可记得?”杜婕妤顿时面色一僵。那一日,除了受罚的高婕妤之外,整个后宫都被宣召了一遍,据说最后是两个才人留宿了两仪殿整整一宿……如今陛下行事作风越发瞧不出章法,因此到头来众人不加求证,也难免忍不住先入为主地将那一夜两位才人的留宿认定为侍寝了。因此朱宝林眼下的意思便是如此了。“杜姐姐莫说什么经姐姐独得陛下恩宠了,若是排起来,那也是梁才人和甄才人在前头。”杜婕妤闻言沉默了下来。朱宝林继续说道:“因此,与其说哪位姐妹独得恩宠,不如说是后宫早已一扫以往的冷清。”这一句句说得都是前不久发生的事实,朱宝林说出口之后,杜婕妤也无以反驳。朱宝林再次说道:“若是这般想了,杜姐姐,你总能同我一起回去了吧?”杜婕妤闻言忽然回过神来。她自然是没有答应了。“朱妹妹,你这话说的……”朱宝林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在理啊。她既不想因为经姐姐一人得宠之后,便理所当然地上门,来蹭经姐姐的关系。但也可以承认,如今陛下早已算是踏入了后宫。帝王恩泽,无论是均摊还是偏爱,那也是陛下的喜好,怎由得她们做嫔妃的心中焦虑呢。杜婕妤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朱宝林逮着讲道理。等到被泼了一碰冷水之后,杜婕妤忽然也冷静了下来。她也意识到自己今日有些关心则乱的行为。但也并非说不过去。因此杜婕妤稳了稳心神,再次说道:“朱妹妹你说得也对。但无论如何,你我既然已经来了咸池殿,总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吧?”杜婕妤显然还是想着来都来了,再进去坐坐又何妨。虽然有些话已经被朱宝林摊开说了,但她们若是进去之后见着了经美人,左右不过是喝杯茶聊上几句的事,若是能听上一嘴经美人亲自说出口的话,那也不是困难之事。在杜婕妤眼中,经美人一向是个好说话之人。咸毓闻言,也在心底承认,抛开一些不能说的秘密,她也不是什么事事藏着掖着之人,她一向也不会向朱宝林等隐瞒一些不必隐瞒之事。但转念又一想,好像面对一心奔着她来的杜婕妤,她似乎也不是什么都可以说的了。咸毓和杜婕妤相较并不深,但她至此还是仍旧觉得杜婕妤并非怀有什么过分的目的。杜婕妤的为人还是可以的。明月在一旁见经美人有些走神,便担心地上前低声问道:“经美人,可要奴婢出去将她们支走?”明月就算实则是楚蔽的人,并非为经美人所用,但她所说之言其实已然是偏心的了。她为了经美人,主动愿意赶后宫另两个嫔妃主子离开。咸毓也是身临其境之后,才意识到以往团儿在门口赶人的艰辛。团儿至少还可以凭借着听令行事的底气,但此刻她作为当事人站在殿门内、甚至方才还是怀有迎接人进门的热情,那么眼下再让她下定特意赶人的决定,她似乎也不大能够做到了。本质来说她与朱宝林杜婕妤无冤无仇、也没有什么后宫嫔妃之间可能会有的竞争敌意;在此之前,她只不过是才刚睡了一晚缓解了稀里糊涂的记忆,人还没缓过来呢,只想吃顿开心的,根本没想到会面临急转直下的人际关系。虽说和朱宝林谈不上情比金坚的死党友谊,但咸毓也能非常肯定,她和朱宝林之间并非一厢情愿,她真心同朱宝林相处,朱宝林也是真的把她当做这后宫之中最好的朋友。她们两人一起睡过一张床榻、说过悄悄话、一起应付过梁才人等人,就算不是铁血闺蜜,那也称得上是美好的友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