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着像她这样的傻孢子,一头栽下去。……后来,桃三娘又在村子里见过胡道夏几回,胡道夏说了,他二姨和二姨夫去的突然,家里又没有人守孝,他一个做晚辈的既然知道了,那断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就这样,胡道夏在桃家坊结了庐。有时会离开村子一段时间,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桃家坊为桃钟福一家祭祀守孝,另一边也能苦读诗书。桃三娘的父亲桃慈永,不止一次的赞叹过,“这孩子有情有义啊。”胡道夏结庐的地方离桃三娘的桃花林不远,桃三娘出门种桃时,偶尔还会带一些家里烧的饭菜给胡道夏。一来二去,她便芳心暗许了。令她高兴的是,胡道夏对她也有同样的情愫。桃花林下,他拉着她的手,眼里都是说不尽道不清的深情。“玉珠,我心悦你,等我回了家,立马便秉明父母,差了媒人过来和桃老爹提亲。”桃三娘羞红了脸。桃花深浅处,似匀深浅妆。清风吹拂而来,桃花枝上桃花簌簌飘落,春已过,弯斜而出的桃枝上缀了青涩的桃儿小果。......听到这,顾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跟着伤怀道。“看来,是他没有回来找你。”所以桃三娘才心生怨怼,一时昏头走上了绝路。“不!事实远非如此。”桃三娘咬牙,一身怨气又澎湃的涌起。“他不单单是人没有回来找我,假的,他连身份都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是钟福叔家里的外甥。”啊?顾昭坐直了身子。桃三娘眼里又是恨又是伤:“情浓时候,他时常缠着我,甜言蜜语不要钱的撒,还会陪着我种桃树,给桃儿捉虫。”自然的,胡道夏也看了桃三娘酿桃花酒,甚至是桃三娘手把手教出来的。因为怨气,桃三娘的眼睛又凸了出来,舌头也开始往外冒了,瞧过去分外的狰狞可怖。顾昭:......“冷静冷静,三娘冷静一些,为了那么个狗男人,不值得糟蹋自己,将自己变成这般丑陋。”话才落,顾昭立马发现自己说话不妥了。她拿眼睛朝后头看去,讪笑的讨饶道。“口误口误。”大黑瞪圆了眼睛,连连抗议。“汪!汪汪!”胡说八道,坏男人跟汪有什么关系!顾昭检讨:“大黑抱歉啊,是我的错,我以后绝对不会了。”顾昭哄了大黑两句,目光重新看向桃三娘,眼瞅着桃三娘是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见她一身怨怒之炁汹涌澎湃,即便是有脖颈处的缢绳缠绕也丝毫不管不顾。当真是半点不辜负红衣厉鬼的凶名。顾昭无奈了。她手心一翻,一道黄纸朱砂的静心符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疾!”随着顾昭一声话落,符箓倏的打入桃三娘体内,一时间莹光压过那满是怨怼的红光,桃三娘的面容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平静下来后,桃三娘呜呜的哭了起来。“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说要去科考,我便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银两全部掏出来了,生怕他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阿爹不知道我将银子给他,还自掏腰包贴了些路费予他,又赠了一坛子桃花酒。”“呜呜,怎么能骗了我,数月的时间耗在我身上,就为了骗我吗?”桃三娘哭得悲悲切切。顾昭迟疑了下,递了个帕子过去。“会不会是有误会呢?”“不会的!”桃三娘擦拭去脸上的血泪,“他走了以后,钟福叔远嫁的大丫姐恰好回来了。她很意外,她说她娘没有姐妹,她更不认识一个叫胡道夏的表弟。”桃三娘想起那时自己的惊慌,好似天都塌了。她愁眉苦脸忧心忡忡,家里的气氛也一样,阿爹马上托了人到胡道夏说的村子去询问,果然没有这个人,村子里根本没有姓胡的人家。夜里,家里堂屋里,爹娘在唉声叹气,屋里,她看着床榻上自己准备的嫁衣,一时只觉得讽刺又心酸,神魂飘飘荡荡在半空中着不到脚。她听着外头爹娘在吵闹。娘说都是爹眼瘸,错把牛粪当了灵芝。爹很沉默,好半晌才拿起大旱烟,旱烟的烟头对着桌上燃着的红烛,深吸一口,火光倏的亮了亮。“算了算了,这人海茫茫再去哪里寻人,银子没了便没了吧,左右咱们姑娘还小,再多留两年在家吧。”“实在不成,我卖掉一些桃树,总能给闺女凑一副体面的嫁妆。”屋里,桃玉珠捂着嘴,背靠着门,眼里落泪不停。不,她不想这么算了。桃玉珠颤抖着手摸向肚子,指尖泛凉。自从上次桃花林后,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桃玉珠眼里有簌簌的泪花掉下,泪水没入地上夯实的土地,转眼便不见踪迹。再说了,迟了,一切都迟了。她已经没法再重新开始了......……桃玉珠的目光看向床榻,上面铺着她一针一线绣好的嫁衣,绣衣服时的心情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悔恨。她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在午夜时分,穿着红衣自戕的人会化作凄厉恶鬼......桃玉珠抬脚走到床榻边,她换了那身红衣,梨木的梳妆台上,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拆下姑娘家的发髻,梳了妇人髻。泛凉的食指沾了青瓷罐中的口脂,往苍白的唇上一抹,镜中女人的气色被妆点美丽,勾唇一笑。“胡郎,既然你走了,那我便来寻你吧。”她吃吃笑了笑,月圆高挂的时候推开了家里的大门,踩着清风,一路红衣翩跹的来到桃花林里,在一棵老树下扔了麻绳,踢了脚下的石头......听完这一切,顾昭久久不能言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太傻了,你这样太傻了。”桃三娘:“是啊,太傻了。”她摸了摸肚子,里头有她现在牵挂的婴灵。“是我害了它不能投生,那我便也不走罢。”她想化为恶鬼报复,却不想连仇家都没有寻到。“我辜负了爹娘,死后他们将我收殓,自戕而亡的人不能进祖坟,更何况是我这样大凶的。”“我被爹娘葬在山上,缢绳这等不吉的,自然是丢到了河里。”樟灵溪江水滔滔,不知不觉中,这一截缢绳便被带到了玉溪镇这片地界,机缘巧合下,它被黄家兄弟捡着了。桃三娘眉眼里都透着茫然,“道长,你也是男人,哦,我说错了,你还小,算不上男人。”“你这年纪只能算是毛头小子的男娃,唉,不管了,反正男娃男人都是一样的,道长你说,那胡道夏为何如此待我?”“数月的时光,难道都是作弄我的吗?”“那些情投意合的日子,都只是逢场作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