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就像是被一只手掌捏住一般,那手的主人恶意又捉弄人,它时不时的捏一捏,放松,又捏一捏,再放松......如此反复。惊惧让胡道夏和胡青珊几乎喘不过气来。……桃三娘倏忽的一下便到了两人跟前,她蹲着地,狰狞的鬼脸有些发僵的盯着胡道夏,略略歪了歪头。森森鬼炁伴随着说话,朝人扑面涌来。“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我放过你们?”“嗤!”两人惊惧的盯着桃三娘,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桃三娘的眼睛扫过胡青珊,只见她的身影一闪一灭,不过是眨眼之间,她便蹲在了胡青珊的面前。凑得极近,鬼音幽幽。“……物色善良的姑娘?阿姐,看来我桃玉珠,也是你物色的姑娘喽?”胡青珊拼命的摇头,因为惊惧,她一张脸就像是那河里捞出的活鱼一般。胡道夏转了头,对着桃三娘拼命磕头。“饶了我姐,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你的事情她不知道,她金盆洗手了,真的......”“这里是哪里,你放了我们好不好,我下辈子给你做驴做马,欠你的,我做驴做马还给你。”……“是哪里?这里是鬼道啊......”桃三娘喟叹了一声,眼睛环顾了下周围。鬼影幽幢,便是吹来的风都似野鬼哭嚎,他阿姐会怕,曾经的她,也是连走夜路都不敢的姑娘啊。桃三娘紧紧的盯着胡氏姐弟。“不过是这么片刻的时间,你们就受不住了?而我,自我死后便在这片天地里了,瞧不得光,感知不到温暖,连肚子都是饿的!”“以后几十年,我还得待在这里!”“这一切为什么?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啊!”桃三娘嘶吼了一声,森森的鬼炁朝胡道夏和胡青珊的面皮涌去,两人脸上当即便沁出了血痕,就连肩上的阳火也跟着晃了晃。顾昭提着灯笼在旁边。见到六面绢丝灯的烛光,桃三娘身上的鬼炁敛了敛,神智也清醒了一些。……胡道夏还在喃喃,“饶了我,饶了我姐,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桃三娘阴阴的嗤笑一声。“下辈子?”“我桃三娘不要下辈子,这辈子的事情这辈子了!”下一辈子的事情,谁知道又是怎样的。……那厢,胡青珊看到顾昭,眼睛一亮,转而朝顾昭扑了过来,哀哀哭道。“顾小郎,顾小郎救命!你不是更夫吗?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吧!”顾昭一个错步让开了。这一扑,胡青珊正好扑到了桃三娘的脚下。不用抬眸,看着这红裙衣脚和红鞋,胡青珊瑟瑟发抖个不停。桃三娘不屑的笑了一声。顾昭问桃三娘打算如何了结这段孽缘。桃三娘愤懑,“死?死了债便消了,哪里能这般便宜了他们!”“我要他们这一辈子,接下来的每一日都活在心惊胆战中,活在我桃三娘的阴影之下。”“我要他们姐弟二人再也挣脱不了我!”顾昭:......桃三娘阴沉下脸,“再说了,他还欠我百两的纹银没有还呢。”胡道夏拼命磕头,“我还,我一定还!我做牛做马赚银子还你。”“我给你立碑,每日上香......逢年过节三牲六斋,大金大银的元宝供奉着你。”胡青珊跟着连连点头,“是是,我们一定给你立碑供牌,让你永享香火,求求你了,求你饶了我们吧。”桃三娘恨恨,“这三牲哪里够!”胡青珊和胡道夏见有了生路,相视一眼,连忙道。“肯定不会寒酸了您,您放心,五牲五果十二斋,您问一问顾小郎便知了,这规格是我们玉溪镇大户人家供奉神灵才用的宴席。”桃三娘看向顾昭。顾昭点了下头,“这事她没有扯谎。”“五牲为全鸡,全鸭,全鱼,全猪,全羊,五果十二斋倒是没什么规定,什么时节用什么素菜。”她瞥了一眼殷殷看来的胡青珊,补充道。“对了,我记得还得搭个糖塔,大金大银的元宝也得搭个元宝塔。”胡青珊脸僵了僵。只不过顺口提了下这顾小郎,他怎么又添了个糖塔和元宝塔?本就不宽裕的家庭,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了。桃三娘满意了。最后,在桃三娘的要求下,顾昭捡了块松木,在上头刻上桃玉珠之灵位。胡道夏和胡青珊立下誓言。“我胡道夏我胡青珊,在比立誓,今生今世虔诚供奉桃玉珠,直至债消,如违此誓,人神鬼共弃,天打五雷轰!”话说完,两人一鬼皆有所感。这誓约,皇天后土都是承认的!胡青珊瑟瑟发抖。顾昭将灵牌递给了胡道夏和胡青珊,这才送他们出了鬼道。……鬼道里。桃三娘青白的手覆在腹部,突然问道。“道长可是觉得我不争气?为了年节的那一份供奉,就饶过了他们?”顾昭叹了口气,“毕竟是你和他们的纠葛。”桃三娘阴沉的脸上倏忽的勾起了一抹笑意,瞧过去诡谲阴森。“死了多便宜他们,你瞧我,以前阿爹带着我去邻村看戏,夜里回来迟了,我瞧着那风吹过的树梢都害怕,现在呢?道长看我可会怕这些鬼影。”顾昭:......这一身鬼炁,只有别的鬼怕她的份,她哪里有怕的样子。桃三娘微微张开口,里头的红舌朝外探了探,就像是灵活又湿腻的长蛇。她妖娆万分的抚了抚这长舌,桀桀笑道。“胡郎以前说过,他要和我天长地久。”“我啊,如今便如了他的愿......”顾昭:......“你开心就成。”......从鬼道出来后,胡道夏和胡青珊跌坐在院子里,两人一脸惊惧,脸上是死里逃生的庆幸。目光在落在地上的灵牌时,两人俱是打了个颤抖。胡道夏哭丧着脸,“姐,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玉珠找上我了。”胡青珊也死死的盯着那灵牌,就像它会突然变成张着大嘴的恶兽一般。好半晌,她喃喃个不停,那声音就像丢魂了一般,眼神都有些发痴了。“早就和你说了,摸银就好,摸也银就好……你呢,偏不听,沾人家姑娘家的身子作甚......你瞧,这不就遇到了较真又钻牛角的了?”胡道夏也悔得不行,“姐,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第二日日头升起,两人瞧着这明晃晃的日头,只觉得恍然如梦,如迎初生。胡道夏拆了额上的白布,瞧着上头的骗子二字,狠了狠心又拿刀将它划糊了。接下来几日很平静,他以为事情过去了。再又一次入梦后,他醒来的时候,恍然惊觉自己在一艘宝船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