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翘娘说自己形容可怖,不让我看,她朝我跪地的时候特意飘远了一些,那天很黑,我那灯笼只能照得到脚下的地方。”“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我没有瞧到翘娘。”王婆子叹了口气,伤怀道。“唉,翘娘多心了,老婆子我也是走夜路的,又送走了那么多的至亲,死人的脸就是青了一点,僵了一点……都是我至亲的人,老婆子我不怕!”顾昭心里又是一沉。王婆子瞧着,连忙追问道,“怎么了?”顾昭沉声:“我怀疑当年,阿姐的娘亲和阿姐现在是一般模样的。”“她说自己形容可怖,应该不是因为死人脸可怕,而是因为她的脸,甚至整个皮囊都被人给剥走了,所以才不想你瞧到她的样子。”顾昭沉痛:“翘娘没有脸了。”众人悚然一惊。随即情不自禁的拿眼睛去瞅床榻上的王慧心。如此说来,慧心是差点被活埋了,但翘娘是真的被埋了......她不是死后生了孩子,而是活着在棺椁里生下孩子......到最后被剥了皮囊,生机绝了,变成鬼了才将孩子送出来的。王婆子颤抖着唇,脸上淌泪,好半天才囫囵的说一句,“傻孩子,傻孩子......怎么不给姑姑说......”顾昭这么一说,元伯立马反应过来了。只见他脸上都是意外和难以置信,咬牙道。“顾昭,这么说,许相公那娘子......是不是她剥了慧心阿娘和慧心的脸?”顾春来那日和老伙计在榕树下下棋,因此没有见过班笑舸,当下不解道。“许相公后来娶的娘子做的?这话怎么说?”老杜氏和王婆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心惊。是了是了,班娘子那张脸和翘娘有六七成的相似。王婆子捂住心口,“是她……是她剥走了翘娘的皮囊?天呐,她这是什么妖精?她剥了人皮披在身上吗?”顾昭迟疑了下,“应该不是精怪,那日我没有闻到妖炁。”要是有妖炁,她闻到了一定会阻止王慧心离开的,问题是,那日分毫不见异样啊。……顾昭算了算时间,这人以邪法剥人皮披在身上也有十四年了,这般久的日子,那皮囊早就和她融合成一体了。元伯瞧了一眼床榻上的王慧心,发现她鼻子处的面皮似蜡一般的融去。柳叶眉弯弯,桃花眼静静的闭着,唇中一点绛红,瞧过去可怜可爱。但搭上那化去的鼻头,再多的美丽也只显得可怖诡谲。如此诡异的一幕,元伯心里没有怕,有的只有怜惜,他想要去握握王慧心的手,却知道不可如此孟浪。最后,他捏紧了拳头,转身去了外头。顾昭:“元伯大哥,你去哪里?”元伯硬邦邦的丢下一句,“我去将那鬼东西绑回来!”顾昭:“我和你一起去。”王婆子有心想跟上,瞧着床榻上的王慧心,又顿住了脚步。老杜氏安抚的拍了拍王婆子的手,宽慰道。“去吧,慧心这儿有我和老头子瞧着呢。”王婆子感激,“哎!”她确实要去,她得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般心狠,害了她家翘娘还不够,如今又来害慧心。她们王家是欠了她什么吗?......顾昭一行人乘着宝船,月夜下,宝船像那掠水的鹄鸟,身姿翩跹灵巧,所过之处留下淡淡的水痕。到靖州城时,天光已经亮堂起来了。过了夜的寂静,白日的喧嚣逐渐复苏,到处都是小摊贩热闹的叫卖声。码头里的力工肩上搭着一条布条子,赶着太阳还没有太晒人,喝一口热水,热火朝天的喊着号子,扛着东西忙碌那三三两两的碎银。……靖州城,春江路。顾昭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打春江市集的茶楼经过,又一路朝许宅走去。茶楼上,点了一盘虾饺和烧麦的潘寻龙往下瞧,正好瞧到了顾昭一行人,眼睛睁了睁,视线随着元伯走了走。“咦,这不是昨日的兄弟吗,旁边是许宅里出来的婆子,唔,另一个不认识。”潘寻龙若有所思。昨儿他报了官,他爹谴了人将许靖云和他娘子带到府衙里,问了他家买棺椁的事情。这许靖云许相公皮实,非说不干他许家的事。那姑娘是自个儿得了急症去了,眼下被乡亲带了回去。堂上眼泪沾了沾袖子,哭得有几分可怜。“可怜我那闺女儿,才寻回来一日人便没了,这是命里没有享富贵的福啊……眼下养她的婆子要将她带回玉溪镇,我想了想也是,那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跟着回去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真真哭的一副慈父心肠。没有擂鼓报官的苦主,他爹想审案子也没法,今日正准备差了衙役寻那夜香婆问话。要当真有冤屈,还是要上府衙来说一说的。就算是衙门中人犯了事,国法也断没有包庇的。......许靖云被放了回去,潘寻龙心有不忿,今儿特意一早就来这茶楼。点了三盘虾饺烧麦,只想吃个畅快,好去去他心口憋闷的愁苦,不想居然瞧到了他爹要寻的婆子。潘寻龙手撑住杆子,当下就朝下头喊道。“兄弟,兄弟,哎哎,是我哎!”……顾昭抬头,瞧见一个小胖的少年郎朝这边挥手,转头问元伯。“是你认识的人吗?”元伯干脆的否认,“不认识。”顾昭点头,不认识就不管了。三人继续朝许宅走去。......“哎哎,怎么就不理我了嘞!”茶楼上,潘寻龙探头瞧见人回头,还不待欢喜,就见他们的脚步不停歇的朝前走了。当下恨恨的捶了捶栏杆。他瞧着三人去的方向是许宅,立马将桌上的蒸笼端在怀里,跟着往下跑了。“掌柜的,这蒸笼我回头还你啊。”掌柜的抬头,就见一道小胖的身影旋风一样的跑了出去。“哎,潘公子莫急!空了带来就成。”掌柜说罢拈了拈胡子。别看这潘公子小小年纪,他却是他们茶楼的常客哩。一盏好茶再搭上几盘茶点,日日雷打不动,不过今儿倒是不见他那宝贝的鸟笼子了?......许宅。昨儿被潘寻龙一通闹,许靖云和班笑舸去了趟府衙,不单单是人疲惫,心灵更是紧张又疲惫。这不,今儿便睡得迟了一些。班笑舸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桃木的梳子一下下的梳着那乌黑发亮的头发,她瞧着铜镜里头的人影,越瞧越欢喜。片刻后。班笑舸抬手摸了摸鼻子,桃花儿大眼里都是星星点点的喜悦。好像......更漂亮了一些了。许靖云走到了后头,伸手揽了班笑舸,将头搁在她的肩头,亲昵的晃了晃。“这一早的,怎么就这般欢喜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