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用木炭升温,木炭一烧起来,烟实在是多,担心蚕受不住。”“后面我们就想到,要不用木桶装满热水,在木桶盖上多垫一些褥子,隔着褥子温度合适时,我们把蚕盒放在上边儿,相当于下面有温度传过去,蚕就能暖和起来。”暖和了,它就肯生长、蜕皮、吐丝。所以,陈容芳赶紧烧了不少热水,还找了不少队员借木桶。到时候把木桶上的把儿暂时拆下来就行了。叶工听得点头,真是山人自有妙计,劳苦大众的智慧,不容小觑。他这时对陈容芳的印象大为改观,陈容芳那次虽然用拼音记笔记,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她勤奋仔细的证明。不说别的,大晚上还在这里为了生产队的蚕想尽办法,这份责任心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叶工想想又问:“怎么就你们俩忙碌,别人呢?”陈容芳打了个呵欠:“我们都商量好了,我们两个忙前半夜,后半夜换人,轮着来。”不然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说话间,楚志国已经挑完两桶水,折返回来再挑第二桶。全程,他都没多和叶工打招呼、套近乎,也没有因为顾廷森的事情迁怒叶工、摆脸色。连陈容芳,没和叶工多说几句话,满心满眼就是做事。叶工忽然感到惭愧,不再想多和他们谈话试他们的品性,替顾廷森道歉后,急忙带着叶昀之离开这里。别人费心费力为生产队劳作、他和叶昀之怎么好意思待在那里添麻烦?如果说叶工叶昀之离开年春花家,是感受到那里奇怪恶心的氛围,他们离开陈容芳家,就是恰恰相反。叶工走在冷风之中,如果陈容芳、楚志国真像年春花暗示的那样,是靠某些手段挂名队委会。那么,他们夫妻俩最该做的就是多和自己说话。毕竟自己刚因为楚志业的救命之恩,给楚志业安排了好工作。如今顾廷森闯了祸,他去道歉,他们趁机提出些不过分的要求,叶工是不会拒绝的 。可别人愣是没一点儿这个心思。叶工这时,只喟叹自己的狭隘和以前莫名的偏见。他这时彻彻底底反省自己,叶工这一生,自认不比别人聪明,他能有今天,唯一的长处可能是比别人更经常地反省自己。叶工这一彻底反省,心冷静下来,被救命和被“福气”冥冥中带来的影响就消失了。他想到年春花咬牙切齿恨不得这两个儿子儿媳死的模样,想到她不断给自己说楚志国的坏话。再想到陈容芳、楚志国夫妻俩一句没有说年春花的不是。她们人品间的高下差距,实在差得太大。这时候,叶工看到从自留地除草回来的楚三叔,叶工走上前,和楚三叔寒暄几句。之后,叶工终于忍不住询问:“楚副队,救我的楚志业,和楚志国是兄弟?这二人在生产队的品性如何?”楚三叔这可打开了话匣子。实际他早就想找叶工说了,给楚志业的那份工作,楚志业的心太浮,那就是在害他。之前楚三叔不敢说,是害怕叶工误会自己也想讨个金饭碗。现在叶工主动询问,楚三叔可就什么也不怕了,他说:“我那个侄儿楚志业……”楚三叔摇摇头,“他这个人贪婪、懒惰,说句不该说的话,队里没有什么便宜是他不敢占的。”“可他之前救我?”叶工问。楚三叔摆摆手:“那是他那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我就这么给你说吧,楚志业,之前享受着他老娘从自己亲哥一家差点挑来的粮食,自己亲哥当时腿受伤,亲哥一家差点饿死,他都没带搭理他亲哥一下。”“就这么狠的心、这么毒的肠肚。”楚三叔摇摇头,“所以,叶工,你把他放到供销社这种地方,他怕是要闯祸。”叶工果然想到今天楚志业莫名花了许多钱的事。楚三叔继续说:“当时你穿得好,气质和咱们庄户人家看着不一样,楚志业那个人,有些鬼心思,说不定就是看准你身份不凡,想赌一把。”叶工皱皱眉头:“他那个快饿死的亲哥,就是楚志国?楚志国被年春花挑走了粮食?”“对啊。”楚三叔一拍大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年春花就是格外喜欢楚志业,楚志业这个人的性格和年春花像得不得了。”一样的自作聪明,一样的自视甚高。两人都不想着走正道。年春花可不是喜欢小儿子得不得了?楚三叔再说:“这楚志国其实真的很好,有这样一个害他的妈,他能成今天这个样子。队里就没人不夸楚志国和陈容芳,我们夸他,不是因为他们给我们送了多少礼,他家那个条件也送不出礼来。”叶工听了一堆楚三叔关于楚志国、陈容芳的评价。他本来就信任楚三叔,加上“福气”影响消退,楚志国和陈容芳也用实际行动打动了叶工。叶工现在心中对楚志国、年春花等人的印象翻了一个天。叶工忍不住问:“怎么我来生产队这么多天,没人告诉我这些事?”他问完,就发现自己犯了傻。楚三叔道:“大家都知道你是市里的专家,咱们乡下人,面对你气不壮,不敢和你凑近呢,加上楚志业救了你,队里当然没人敢和你说实话。”有时候地位越高,听到的、看到的东西越少、越假。叶工这下所有疑惑都解开了,楚三叔见他明白过来,也赶紧走了:“我媳妇等我回家吃饭呢。”叶工和他挥手作别。他和叶昀之朝学校宿舍走去,一路上,叶工都格外沉默。叶昀之则趁热打铁,将那天在医院听到年春花说的话和盘托出。叶昀之肤白如玉:“六爷爷,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身上有什么古怪,好像提前等着救你一样,但我知道,这家人的心一定邪,不正。”“那个楚志业,更是如此。”叶工听了此话,在冷风中,他以往和蔼的面色此刻显得无比肃穆,令人见之生畏。叶工良久才道:“明天我去打一个电话。”他得让供销社的人偷偷盯着楚志业,不能让楚志业利用职务之便,做出害国害民的事。同时,叶工不会再拜托人撤去楚志业这个工作。楚志业既然心邪,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楚志业已经有所行动。那么,只要楚志业敢动手,就会被抓住。叶工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只有慈,也有雷霆手段。当他发现自己遇险、被救,都是毒辣的年春花一家的算计之后,叶工就会相应展开一些回敬的手段。这就是抱大人物大腿的后果之一。谁能保证一直抱住别人的大腿?不能独立行走,只靠讨好别人抱大腿获取好处,就得提防着惹怒“大人物” 被翻掌生、覆掌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