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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抽了半支,在垃圾箱口碾灭,扔进去。他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沿着原路回家。或许,那个屋子,还不足以称作“家”。不过是,路漫得知那一户人家搬走后,房子还没租出去,问他要不要过来住,也好有个照应,他才应下的。最根本的原因,他确实不想留在那儿,于是把房子卖了,搬了过来。掏钥匙打开门,屋中仍是一片凌乱。他白天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叫家政打扫过卫生,却还没顾得上收拾东西。忙活半天,时针指向“3”,整座城市万籁俱寂的时刻。他腾出客厅一片空地,架起一个画架,坐在矮凳上,看素白的画布半晌,用4B铅笔唰唰几笔,勾画出草图,在调色盘上挤出几坨颜料。一时之间,屋内只有画笔与画布接触的沙沙声。不知不觉,天亮了,外面传来鸣笛声、说话声,各种杂音。显然,这栋老式居民楼的所处位置、隔音效果,并不适合专心作画。柏舟放下笔,转着酸胀不已的脖颈,扬手将喝空的咖啡罐,向垃圾桶空投。进了。他勾唇笑了下,曾经打球的技术,现如今耗在犯懒上。这时,外面传来一句“妈,我走了”。哦,是路漫那个继女,更准确地说,是养女——孟水意。柏舟瞄了眼时间,尚不到七点,现在高三小孩上学这么早吗?然后,是一道“嘭”的关门声。少女“蹬蹬蹬”地下楼,跟前天初见如出一辙。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空气涌入,并不清新,只有寒凉。过了会儿,孟水意推着自行车出了楼道口。那辆自行车保不齐比她年纪还大,嘎吱嘎吱响,她跨坐上去,慢悠悠地骑远。柏舟收回视线,又立了会儿,拆开一包昨天晚上买的面包,光吃太干,混着矿泉水,三两口咽下。屋里只有一张行军床,他没打算在这里住太久,买床也无必要。行军床上简单铺着垫子、床单,以及一张薄被,它们还散发着一股崭新的气味。躺了许久,外间的热闹渐息,他才得以入眠。柏舟睡得极不踏实,梦杂乱无章,醒醒睡睡,意识浮沉,仿佛溺在水里,有种挣扎不出的无助感。醒来后,头会更痛。他的睡眠质量与床、环境无关,这段日子一直如此,严重的时候,要靠药物才能睡个好觉。睡眠,成了一件令他痛苦的事情,连引以为精神鸦片的画画,也无法缓解。他靠毅力从睡眠的困囚中逃脱出来。吃了点食物,维持基本的生存,重新执起画笔,继续那幅未完成的画作。这样没日没夜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他画了好几幅画,好的,不好的,托人卖掉。朋友很靠谱,答应帮他卖个好价钱。那些,就是他目前的经济来源。这样没日没夜的日子,也不知还会持续多久。在绘画时,他不会去想这些问题。他迫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笔端,用细的,粗的画笔,一点点勾勒出完整的画面。他们对他的评价是:功利一如商人,丝毫没有艺术的灵魂。但市场承认他功利的画技。这么画、睡,又到了晚上,他思维高度活跃的时刻,可身体的疲惫,亟需他停下来休息。他立在画架前,指间夹着一支烟,盯着它,思考着,接下来如何细化。抽完,注意到,垃圾桶被废弃的报纸、食物包装袋塞满。他把垃圾袋拎出来,准备出门去丢,然后,再次碰到孟水意。这次是在楼下,她在给车上锁。主动开口打招呼的,依旧是她:“小舅。”对于这个称呼,柏舟觉得别扭,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和她,没有这种关系。但他还是应了:“嗯,”抽过烟后的嗓子,有些凝滞,他轻咳了声,“一个人晚上回来,不会不安全吗?”小姑娘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关心她。她说:“没关系,我骑得慢。”柏舟滞了两秒,才意识到,她以为的“不安全”,是指晚上易出交通事故。他也没有多嘴再解释一句,孟水意又问:“小舅,你白天吃什么?点外卖还是自己做饭?”她倒操挺宽的心。柏舟说:“随便吃点。”孟水意抬手一指,说:“街角那边有家卖盒饭的,可以外送,便宜好吃,干净卫生,附近很多人去那儿。”她的语气像推销的,但那双眼,那副神情,又毫无半点算计之意。柏舟说:“好。”算是接受了她的好心。孟水意看他提步往外走,叫住他:“小舅。”柏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说:“你衣服脏了。”他身上是件普通的卫衣,闻言,他看了眼,袖子衣角沾了点颜料,显然,她也认出来了。“小舅,你也会画油画吗?”“也”?孟水意解释说:“我同桌是美术生。”柏舟无意多说:“会一点。很晚了,你快回家吧。”话没说两句,就开始语气冰冰地赶人,仿佛前面的关心是她的错觉。但她也不介意,至少知道他不是针对她,朝他挥手告别,“小舅,再见,晚安。”校服素来没有版型可言,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袖长了一截,她叠了两下,露出细腕。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大抵是被风吹的,她的脸蛋、耳尖有些红,昨天也是。她拽着书包带子,小步迈上楼。他倒是也想有个安眠的夜晚,做个好梦。第四章◎无妄之灾◎周四周五,是高三第一次模考,祁州多所高中联考。模考按照高考时间排,第一天考语文数学,第二天考文综英语。孟水意不用像平时起那么早,细嚼慢咽地吃完早餐,和路漫一道出门。路漫问她:“今晚回家吃饭吗?”“回。”孟水意落在后头,将门反锁上,“我五点就考完了。”话音甫落,隐约有什么东西倒了,叮里哐当一阵响。路漫曲起手指,叩隔壁的门:“柏舟,是你吗?”过了片刻,拖鞋的“踏踏”声靠近门口。门开了。“怎么了?”孟水意的视线,越过路漫的肩膀,定在他脸上。白天光线亮,看他的脸色更分明,他眼下的青黑昭示着:他似乎不是起得早,而是一夜未睡。视线再想望里探究一二,却被他的身体挡了个全。路漫说:“听你屋里有动静,看看你。”“架子碰倒了,没事。”“哎,正好,”路漫回头,说,“水意,去冰箱拿点草莓。”钥匙就攥在手里,孟水意转过身,柏舟筹措拒绝的言辞的功夫,她已经开了门,很快捧了一大碗草莓出来。柏舟只得接过,“谢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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