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脚腕轻崴了下,对下午的表演,不会有太大影响。负责老师上台,蹲在她身旁,利落将她裤管上卷,轻捏脚踝:“痛得厉害吗?”她十分担心,沈别枝这样的天赋与条件,若因为这种意外断送舞蹈征途,将会是舞蹈界的损失。“老师,我没事。”沈别枝摇头,为让对方放心,她从地上站起来,并不吃力地走两步:“只有一点点痛,再缓缓就好了。”瞧她行走间,只轻微不适,台上几人皆松口气。若是伤得严重,不可能这么快缓过来。台下第二排,秦珊珊神色沉沉,眸光不甘。一个小丫头,运气怎么就这么好?每次都不会有事。而她,不过是施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季夜鸣就大费周章,让寰球收购舞团,将她踢出去,有必要吗?台上,沈别枝对老师说:“我没事了,重新来吧。”负责老师欲言又止。此时,台下忽然有人出声:“不用再来了吧,大家时间有限。建议小姑娘,先把专业修炼到家,再出来表演比较合适。”女人声音平缓,冷淡,仿佛只说出一个事实,并无特意为难。是寰球那位代表。说这话时,她端坐在位置,神情清冷,看台上少女的目光,隐含若有若无的轻视。沈别无法明白她的敌意,从刚开始工作,女人就将视季夜鸣为偶像。那个男人年纪比她小,却能在父亲去世后,拿出凭抵千军的魄力,将季氏牢牢掌控于手。她进入寰球,就是为有朝一日,爬上季氏,与偶像共同工作。慕强的人大多看不上不劳而获,上回那位寰球员工,与她在公司内的竞争对手暧昧不清,她同样不屑。所以,在那位员工回公司,对沈别枝的舞技大夸特夸,她半点没信。先入为主,将沈别枝带入为什么都不会、只能依靠男人的菟丝花。女人在这次来校的代表里,可以说是C位。但沈别枝可不怕她,越过舞台,目光与对方对视,故作迟疑着说:“如果寰球就是如此不看事实、通过一个意外就随意评价艺人的作风,未免也太徒有虚名。”她承认,自己有时候就是又当又立,一边花着季夜鸣的钱,一边试图将他踩在脚下。所以,难得有机会攻讦对方的瑕疵,她战斗力高着呢。沈别枝隐隐听见,台下此起彼伏“哇”的惊叹,大概是惊于她的大胆。寰球,这可是寰球,她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对方叫板。寰球代表面庞越发冷。上次签舞团的事,由她对手负责,所以她并不知道其中的隐秘,不然爱惜工作的她,不可能会随意开口。这时,负责老师也淡淡开口:“沈总,请不要轻易下定论,等下午表演结束再说,也不迟。”说完,她看向沈别枝,缓和语调:“你之前的彩排已经不错,先回去休息,准备下午的表演。”意外的是,华染来的人也开口为沈别枝说了两句。负责老师松口气,与寰球对峙,她其实很忐忑。但华染插l进来,一下就好太多。沈别枝看向台下的华染代表,浅眸中露出感激,对方微笑点头。随后,她朝老师稍稍欠身,礼貌笑:“谢谢老师。”回后台,梁婉彤与陈星宇放心不下,陪着她去校医院看。还是上回的医生,对方睨她:“你们两姐妹,轮流来我这儿做客是吧?”沈别枝朝抿起梨涡笑,乖巧极了。她这么一笑,对方再说不出重话。好在的确没事,只给她一瓶擦的药水。换下舞蹈服,沈别枝没立即回家,去便利店买一把剪刀,找一间空教室。刚刚与寰球代表对峙,并不算危机,真正的危机在回家之后。最近一段时间,季夜鸣对她的生活更加无微不至地“关心”,偶尔中午也会回家,同她一起用餐。如果被他看出脚伤,恐怕不会同意她下午继续表演。这不是唯一机会,但她不能错过少有的机会。通过上次彩排,她知道,华染的人对她很满意。沈别枝找位置坐下,她把刚刚彩排用的披帛剪开,这条并非表演所用,是她平日用来练习的。随后将纤薄的锦帛紧紧缠绕在脚腕,藏在今天搭配半身裙的长袜里,这样她就感觉不到痛,走路会自然。车子停在庭院,喷泉池水声依旧。沈别枝今日穿着只到大腿中部、红色的牛角扣大衣,下l身是中长款的格子百褶裙,比较学院风的穿搭。她缓慢走,冬日冷风簌簌,茉莉花仍旧清香,曼妙的身影看无一丝不协调。走进大门,季夜鸣果然在家。他穿着正式的衬衫与马甲,领带系得端正,身旁陈尧拿着西装外套,想必马上要出门。沈别枝轻轻松口气。季夜鸣正低头整理袖口,听见她进门的声音,抬起眼。顶上灯光倾泻,将他映照得温润如玉,斯文无害。沈别枝向往常一样,开开心心打招呼:“季叔叔,中午好。”季夜鸣戴着银质细框眼镜,平和的目光缓慢扫过她全身,微笑问:“别枝的彩排如何?是否有发生如上次一样的小状况?”对上他深黑如墨的眼,沈别枝心中一跳,无端生出一种她心里所有秘密、都能被那双眼睛窥探的错觉。因心虚,她主动与他拥抱,声音轻快温软:“没有啊,很顺利。”到底年纪小,无法做到真正的若无其事。小姑娘仰起脸,望着季夜鸣的眼睛呈玻璃珠质感的浅褐色,澄亮乖顺。像装乖讨要罐头的家猫,与过去想要什么时与他撒娇的样子,一模一样。季夜鸣盯着她看,视线透过镜片,安静平和。沈别枝被看得,脸上表情马上要维持不住——就听季夜鸣温柔开口:“去洗手,今天厨师做了你爱吃的姜母鸭。”此时,陈尧接了个电话,回来提醒他:“先生,徐总助的电话,说世宇的项目出了点岔子,让您赶快去公司。”季夜鸣不疾不徐“嗯”一声,手掌轻拍沈别枝的背:“我先去公司,如果下午能忙完,就来看别枝表演。”沈别枝竭力不把雀跃写在眼里,浓长的睫毛轻眨,略遗憾地问:“季叔叔不在家吃午餐吗?”她祈祷,可千万不要去看她表演,不然保准露馅。等表演结束,她可以随便为她的脚编个理由。“不了。”季夜鸣漫不经意扫一眼她心思活跃的眼睛,他接过陈尧手里的大衣穿上,整理着领带,语调温和,仿若家常叮嘱般:“别枝多吃一点。”目送他走出大门,坐上车,注视他们渐行渐远,车子穿过平坦宽阔的草地中间马路,直至开出远到几乎看不清的铁艺大门。沈别枝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黑色车内。季夜鸣侧眸,透过车窗,安静注视从树梢枝头飞出、羽毛艳丽的鸟,一只鸟也能叽叽喳喳吵不停,鸟声清脆悦耳,声调高亢,好似开心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