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到这间工厂开始,今泉昇就私底下观察过每一位员工。毫不夸张地说,小林幸佑可能是这群人之中工作最努力的那个人。“小林。”他叫住了对方。“诶,社长!”提着箱子的青年转头过来看了看他。“你出来一趟。”今泉昇说。小林幸佑放下了货物,立马应了一声,随后颠颠跑到了门口:“怎么了,川江社长?”今泉昇抱着双臂,神情严肃:“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来工厂了。”他必须现在就让小林幸佑离开,这样他可以借口小林幸佑因为工作失利已经被他开除了,至少能给小林一线生机。今天倘若把小林带去见琴酒……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我会付你未来半年的工钱,现在你就收拾一下东西……”“社长!”小林幸佑叫了一声,当场坐在了地上,泪眼婆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在送货的路上睡着,那些丢了的货物您从我的工资里头扣,给我全扣光了都行,我不能……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在小林幸佑的眼中,他只是在开车送货的路途中遇见了一个贼。他在车上睡着了,而对方趁机把他工具车上的所有货物全都搬走了。研究所被公安一网打尽的第二天清早,小林幸佑就去了他的办公室里道歉,还写了一份字体歪歪扭扭的检讨——笔记纸上错字连篇,语句甚至都不通顺,但今泉昇知道他尽力了。“我还有个妹妹要养,她生病了,一直都在住院……”年近三十的男人跪坐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您不能赶我走……失去了这份工作,我就很难再找到下一个活计了。求您了,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手机又响了。今泉昇一顿,他操控着川江熏再度掏出手机,屏幕上方的姓名不出所料,果然还是琴酒。对于这个男人不能有丝毫怠慢,于是他很快按下接通键。但还没来得及张口,听筒之中便传来一句劈头盖脸的:“你在磨蹭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要过去十分钟了。今泉昇低头盯着正在抽鼻子的小林,只得闭了闭眼睛:“……我现在就带他过去。”电话被挂断,今泉昇垂眸,神色复杂地看向小林:“你先起来。”他伸手拉扯着对方的衣服,将其拖拽起来。“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净。一会我要带你去见一下这间工厂的……最大掌控人,那是我的任何的谎言,更不要开玩笑、不懂装懂。”澄澈的琥珀色眸子轻轻一瞥,带着凌厉与肃穆:“明白了吗?”小林幸佑相当没出息地打了个哭嗝,又慌忙地点点头。“明白了,我明白!我都听您的!”另一边。今泉昇还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等待着风见裕也的诊断结果。对方去了皮肤科做皮肤镜,现在已经进去有一阵了,但似乎没有要从中走出的预兆。他原本以为研究所已经被公安控制了,组织近期的行动便会收敛一些,至少应该夹紧尾巴一阵子——但事实证明好像并非如此。从零今夜在协助组织成员执行任务,到琴酒现在亲自找上门来,这些无一不在说明着他们根本不会罢休。川江熏那边,他已经带着抽抽噎噎的小林幸佑去了工厂后门。工厂后头的大门大多情况下都是锁着的,小林先行跑过去把大门的锁链打开,推开了生着一层厚重铁锈的大门。“吱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一脸一辆造型独特古旧的黑色车型落在他的视线里。是那台他再熟悉不过的保时捷356a。现在就停靠在不远处的路边。手机又响了。今夜的手机响彻了一次又一次,尖锐的铃声在他的耳畔环绕不绝。今泉昇操控着川江熏,心烦意乱地翻出手机,反应了好半天之后,这才意识到——这次是他自己的电话被人拨通了。“等一下。”他暂时叫住了要走出去的小林。另一边坐在医院的自己,滑动着屏幕,接下了白石正千仁的电话。“喂,什么事?”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一阵。今泉昇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以为是信号不好,于是又重复了一句:“喂?怎么了?”“国仲死了。”今泉昇愣了愣,瞳孔在刹那间缩小,他几乎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谁、死了?”“国仲……国仲弘昌。”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掩盖的颤抖。他的话语里充斥着不可思议的哭腔,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每一个音节都艰涩地黏连在一起:“东京警视厅、公安部总务课课长,国仲弘昌。”“于十一月二十八日,21点37分……殉职。”第67章chater67记忆回溯至几周之前,在医院恰巧碰见降谷零的时候,青年的话语犹在耳畔——“国仲前辈说他来医院的路上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踪他……”而他去护士站翻看病患名单确认景光安全的时候,又刚好被降谷零看见,对方将他视作那个“跟踪”国仲的人,才会在把他推进安全通道里。浅灰色的瞳眸逐渐睁大。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吗?这一刻,大脑皮层好似丧失了控制肢体的权限,脸部的肌肉隐约在抽搐。青年咬紧了牙关节,逼迫自己保持清晰的咬字:“国仲课长是怎么……死的?你现在在什么位置,还安全吗?”“枪击,他家附近有个狙击手。”电话的另一头,老人的声音分明是嘶哑的。“我送他到了国仲宅门前,他说他可以自己进去,说了好半天就是不让我下车……但在他开车出门的时候……”白石正千仁靠坐在驾驶座上,略有干枯的手掌按压在脸前,隐约有晶莹的液体从指缝间溢出。他强迫自己隐忍着,将一切的憋闷都牢牢束缚在胸口,可喘出的鼻息依然是颤抖的。国仲弘昌和他是同年进入警视厅的。几十年前他们在同一个老刑警手下做搭档,国仲那个时候还会规规矩矩地喊他一声师哥,现在见了他却没个正型,整个警视厅敢指着他鼻子骂的除了国仲恐怕也没别人了。他自己虽然没有成家,但却亲眼看着国仲一步步娶妻生子,太太温婉贤惠、女儿聪明好学,那一家子和睦美满,他由衷替国仲高兴。但是……当车门被拉开,国仲弘昌摇摇晃晃地迈出半步,凛冽的夜风将他的衣角掀起之时……白石正千仁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嘭——”那道枪声横亘街巷,惊扰了在乔木停歇的飞鸟,一路横冲直撞向他的鼓膜,令他的神经为之惊跳。车门的一角溅上了血红,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不似记忆中挺拔的背影在空中停顿,然后虚软无力地跌落在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