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喝多了,皮肤像是被蒸熟般,浮着一层迤逦的红。早先精致打理的头发已经散开了大片,额前发丝零落,遮蔽了锋锐的长眉,以至于那张脸上的冷峻都被冲散大半。“零。”他将头虚掩地靠在恋人的脖颈,像只缱倦慵懒的猫般嗅来嗅去,用含糊不清地唇齿道:“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黑发灰眸的青年轻轻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他被酒染红的唇凑向杯壁,直接仰起头一饮而下。可惜今泉昇现在喝太多了,为了壮胆直接任由酒精麻痹了大脑,人也变得不怎么聪明。八十年代价格高昂的珍品一半进了肚子,一半直接从杯中倾洒,顺着他清晰的下颏线汩汩淌下。他的喉结在吞咽时分上下滑动,深红色的酒液从白皙的喉结越过,一路深埋进衣领之下的禁域。降谷零现在还坐在沙发上,铺就在沙发上的垫子被红酒弄得一团糟。而他的恋人就近在咫尺地吞吐着酒气,岔开双腿跨坐在他的身上。难耐的热意很快侵蚀了全身,降谷零呼出滚烫的气息,他很难想象前辈酒醒时分,发现自己竟然以这种姿态坐在他身上后,究竟会作何感想。“快点——”伏在他胸口的男人大声催促着。“轮到你说了!”处于醉酒状态的青年张牙舞爪地抬起手,直接将双掌覆在恋人的脸颊。那张足够英俊的脸在他的按压下变形,蓝眸在白灯的晕染下明亮昳丽,微垂的眼尾透着柔和。降谷零抬起手,揉了揉恋人柔软的黑发。他释怀地微笑着,淡绯色的唇瓣翕张,轻声呼唤:“前辈。”男人低下头,虔诚地轻吻着恋人的额头。“不会有下一个今泉昇化作‘弹窗’流连过去,也不会有下一个降谷零浑浑噩噩地苟且度日。”他抬起眼帘,笃定道:“——那不是我们的故事。”“我们一起来终结这永无休止的循环。”第210章日历又被翻过了一页。天气变得越来越凉, 随着冷空气的侵袭,街道上行人的衣服逐层加厚, 绿化带的植被随之萧瑟, 柏油路上干枯的落叶愈来愈多。快要十月份了。初晨的东京警视厅一如既往的繁忙。西装革履的警官们在长廊内行色匆匆,报警电话台的座机昼夜不分地响彻,而警视厅某间独立的办公室, 也亮了一整夜的灯光。刚从连轴转的工作中结束的黑发男人端着咖啡,略显疲惫地靠坐在窗沿。男人拉开百叶窗, 无声地盯着窗外,逐渐步入早高峰的街道拥挤嘈杂。那副防蓝光眼镜被马克杯升腾的热气逐渐熏上薄雾,他顺手摘下了眼镜,袒露出一对色泽极浅的灰眸。尽管那双眼睛的巩膜上遍布着细密血丝,看上去倦然至极,但锋锐与冷峻却并未消散。【又是一夜未眠。】脑海中的电子音替他道出了此刻的心声。“快没时间了啊。”青年又抿了一小口咖啡。“你看见警视厅外那片萧条的樱花林了吗?”他轻飘飘地反问着, “我想看到明年春天的蓝天白云, 还有被簇拥在花海里的警视厅——所以我一刻都不敢停歇。”他今年三十岁。上一个今泉昇恰好死在了三十岁的那一年。上上个今泉昇依然如此,或许曾经还有无数个今泉昇就这么如是往复地循环着, 在不见开头也不见结尾的深渊里生不如死地坠落。他得打破这段宿命般的恶咒,成为那个可以活到三十一岁的今泉昇。“咚咚——”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敲响了。今泉昇回过头, 见到的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尽管对方上了年纪, 但年轻时锻炼有加的身体如今仍旧康健, 虽不及早些年时健硕,但他走路的步伐生风,眉眼间透着沉稳而内敛的锐利。“您来得正好, 部长。我有事要和你汇报。”在工作岗位, 他通常不会呼唤白石正千仁为‘舅父’。今泉昇放下咖啡, 为老者拉开一张办公椅, 又问道:“要喝点什么吗?办公室里有您喜欢的茶叶。”白石正千仁欣然落座,轻轻地摆了摆手,沉缓地:“礼节就不必了,直接和我说正事。”于是青年坐回了桌子的另一侧。白石正千仁是他一早打电话邀请过来的。这些天下来他终于捋顺好了思绪——关于伊拉斯特的事情。上一次的任务汇报之后,公安高管们也留在高层的汇报厅中进行了私密会议。虽然是在场最年轻的两个人,但今泉昇和伊达航会被留下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一个和组织牵连重大,一个是负责现场作战的队长。而作为和伊拉斯特的儿子有着一层“朋友关系”的今泉昇,也顺理成章地应承下调查伊拉斯特开办画展真实目的任务。而好消息是,他的确调查到了。他陪着早川晋一去参加了聚会,又留在宅邸现场作画。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趟聚会下来,为数不多的收获就是确认了伊拉斯特和组织有联系,而乌丸莲耶也定下了执行手术、化作数据的时间——但事实并非如此。“伊拉斯特有一批准备在展览会展出的画还在过海关检查。那批画如果检查顺利,将预计在10月3日时运进日本。”今泉昇简言意骇:“但是我怀疑那批画有问题。”白石正千仁靠在办公椅上,他将双腿交叠而起,不由得困惑地皱了皱眉:“什么问题?”“那批画作里可能藏着一些小东西,只是我还不能下定论具体藏着什么。”他回答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批东西是用来执行一项有悖人伦的手术的。”这句话显然没能让老者满意。“这太模糊了,昇。”他摇了摇头,那对与青年相仿的灰眸不紧不慢地瞥来:“看来你还藏着不少秘密,可你没有告诉我。”白石正千仁一直都知道他的侄子身上潜藏了不少谜团。他是长辈,无论是情理上还是道德上,他都不该探究小辈的隐私,何况这个孩子早就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今泉昇的工作、生活、伴侣,他可以不去过问也不去干涉。因为他尊重他的孩子所作出的一切选择。但是不巧的是,他还是这个孩子的上司。他们是公安警察,为社会的安稳付出奉献,为公众的利益披星戴月。群众的安危高于一切,这份职责既然落在他的肩膀,那他就不能因为对孩子的溺爱就缄默于这些不安定的谜团。白石正千仁一针见血地:“情报来源是谁?‘有悖人伦的手术’又是指什么?”“昇,如果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只能将今天的谈话置若罔闻。”坐在办公桌另一侧的青年沉默了一瞬。他的十指交叠着,平稳地安置在胸前的桌案,尽管神情古井无波,但纠缠过紧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这一刻的犹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