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被包养的消息逐渐传开。仅仅只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便让她坐实了这种谣言。周橙静不止一次在课上为她出头,次日早读却差点被课桌抽屉里的死老鼠吓到晕厥。得知这一消息的林琅死死按着书页一角,嘴唇紧抿。因为过于用力,手腕甚至开始颤抖。她的安静,她的孤僻,反而将这股气焰助长。那一整天,林琅都没在学校看到周橙静。听说她受到惊吓,提前被家长接了回去。林琅想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好点。可是她没有手机。她也不敢去找她。自责和愧疚逐渐将她吞噬,她站在礁石之上,亲眼看着海面涨潮。她无处可退,只能认命等待海水将自己溺亡。在很多年前,她就平静接受了自己的人生。可悲的,被厌弃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领养家庭说她是灾星,她从出生就被不断抛弃。下午放学,她回到住所。一个窄小的单间门,还是慈善机构出钱给她租的。林琅将书包放在桌上,冰箱里还剩了一些昨天的饭菜。她加热后,一顿晚饭便完成了。她对食物从来不挑剔,能填饱肚子就行。家里没有电视,她唯一的消磨时间门方式就是学习和画画。吃完饭后,她拿出昨天在书店买的一课一练。老师留的作业在学校的时候就完成了。林琅非常清楚,自己唯一的出路只有学习。她的人生,只有这一条出路。所以她会抓住这个机会。有时候她去写生,中途会经过天池巷。那是一条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巷子,巷子两旁的四合院带着老旧的年代感。朱漆木门前杵着两头石狮。可就是这条看着不起眼的巷子,在更早之前,却是皇城地界。出生在这里的,仅仅只是靠出生,就打败了这世上百分百之九十九点九的人。生来便万众瞩目。周橙静说:“如果不是出生就在这儿,那这辈子都别想出现在这里。”林琅听完后,没有太大感触。她没有周橙静的羡慕,也没有旁人的妒恨仇富。她并非圣人,她仅仅只是,并不在意这些。连温饱都难解决的人,唯一的烦恼就是解决温饱。至于那些七七八八的烦恼,是吃饱了饭的人才有心情去考虑的。今天天气挺好,太阳悬挂在正中,赶走了秋日该有的微寒。公交车坏在半路,一群人多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第二班。所以林琅比平时要晚了许多。她背着画具一路狂奔,高马尾校服裙,以及白色衬衫,还有领口处的红色领结。身侧是车来车往,少女的青春洋溢,比晌午的阳光还要耀眼。前方停了一辆庄重严肃的黑色越野车,车牌号是白色。车窗徐徐降下,她在那一瞬间门扭头。车后排的少年正好看向窗外,两人对视。清浅的眸对上她的。车内的沉香渗透出来,他的眉眼清俊圣洁,给人一种被洗礼过的干净。白到不掺一丝瑕疵的肤色。那仅仅只是一个偶然的擦身,一个巧合的对视。出生便住在天池巷的富家少爷,和靠社会救助才能赖以生存的贫穷少女。他们的人生,天差地别。林琅收回目光,步伐稍微加快。她不知道的是,她扬起的裙摆,她摇晃的高马尾,以及刚才只持□□的对视。都在某人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回忆。老师并没有怪罪她的迟到,相反还让她再有下次的话,就慢慢来,不用这么着急。她找到自己的座位,放下画具的同时和老师道谢。为时半天的写生,是在为下个月的比赛做准备。林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老师递交的名字。这次比赛是省区举办的,获得名次的都会有一笔不菲的奖金。老师知道林琅的情况,所以平时总会或多或少的关注她。一直到下午,太阳开始下山。老师也宣布了下课。其他几个学生聚在一起商量着待会去哪里玩,明天就是周末了。林琅一个人将东西收好。其中一个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议论声变小了。成了窃窃私语。哪怕声音刻意压低,但她还是能听见一些。“听说她在外面的男人都四十多了。”“我感觉她不像这种人啊。”“都被看到了,在校外和老男人搂搂抱抱,还缠着让别人给她买名牌包包。”“她哪来的名牌包包,她的书包都是缝过的。”“装呗,扮可怜,想博取别人同情。”“别说了,待会让她听见了不好。”“怕什么,敢做就要敢当,当了表子还想立牌坊吗。”林琅默不作声,背着画具离开。她今天不想太早回去,因为天气实在太好。正好是下课时间门,附近小学接送孩子的家长陆续增多。听说这里的学校只有住在附近的人才能就读。阶级划分,确实是个残忍并且现实的东西。这是林琅从小就懂的道理。她握紧了背带,忽略掉周围被保姆牵着的学生,各种豪车停放在路边。林琅走远了些,才陆续看到几家路边摊。她走到一个摊位前,花块钱买了一个烤玉米。这是她今天的晚餐。回到家,已经六点半了。天色将暗未暗。她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一共十二层,她就住在最高的楼层。周橙静总是握着她的手腕感慨:“你怎么这么瘦,能透露点减肥秘诀吗?”林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她按照她的生活方式,肯定也能这么瘦。林琅推开铁门,去开楼道里的灯。她还没来得及进去,从楼上下来一个人。修长挺阔的身骨,如同雨后松柏一般迸发着少年感。他在楼道拐角处停下,灯暗,再加上背光,所以林琅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只能瞧见他身形高大,在她面前,她的眼里便只剩下他。稍微的停顿过后,他戴上卫衣连帽,低着头,快步从她身边走过。错身擦肩的瞬间门,林琅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沉香。是他身上的。她没有多想,爬到十一楼。照例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跨上台阶。最上面几层楼的灯早就换了,物业也懒得管,十二楼只有林琅一个人住。原先住在十一楼的住户前阵子也被子女接走。所以往上几层,只有林琅一个人住。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让她每天回家都得饱受折磨。可是这次,意料之中的黑暗却没有来临。晃眼的白炽灯,取代了原先满是黑色污渍的灯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