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贫则上贫,下富则上富,鼓励民生、因地制宜,整合资源……”“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宋云帆看着看着都看不下去了,就这文章要不是他有这一手好字在,他连看都不想看。顾凤朝:“你抛开文章看看,他的这些建议,不是空穴来风,每一条都是有可实施性的。”“你看这条,鼓励乡间培育种养大户,我有计算过,一只猪苗的价格在两百文到三百文之间不等,喂上一年,可以卖到两千文左右,如果每家每户每年都喂两头猪,一年除去地里收成可以多增加三四两左右的收入。”“说得容易,”宋云帆还是不认同地摇了摇头,“这猪怎么喂?又怎么鼓励喂?你知道?”“而且喂这么多猪很容易引发猪瘟吧,喂出来怎么卖?家家户户都有猪了,谁还去买猪肉?”顾凤朝拿着试卷反驳他:“所以他说了商户带动、建立渠道啊。”许怀谦的话都写得这么直白了,他们要是再看不懂那可真就是傻了。宋云帆听他这么一说,耐着性子把这些大白话看了下去,皱眉想了想:“这些建议听起来很不错,但是根本没人实施过,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是民生文章本不就是提出建议吗?”顾凤朝不认同地反驳了他,“难道你录取的那些考卷里民生文章就有能用的?”“大多数不都是花团锦绣的一篇废话吗?”顾凤朝背都背得出来,“轻徭役、薄赋税;惶惶不可终日兮,苦哉!苦哉!”“这样就是好文章?”顾凤朝不屑道“人家真心提出意见的就不是好文章了?”宋云帆很犹豫,他对这样的文章实在是提不起任何兴趣,但他觉得顾凤朝说得有道理。可他又觉得不对,他作为学政只以文章好坏录取考生,民生这些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而且这位考生的字很不错,达到你们苏州府以字录取的资格了吧。”顾凤朝以前也参加过科举,知道科举都是怎么录用人才的,可他现在当了一县县令,想法又不一样了。只觉得那些花团锦簇的文章只是看着好看,一点实用都没有,倒是许怀谦的文章简单直白,一眼就能让他看出来怎么改革县里。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空头县令,无法实施。但要他看到这么一位有真才实学的学子落榜他也挺难受,于是侧面煽动宋云帆。“宋大人,”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都肯回来找这篇文章了,证明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只是你向来大公至正,不肯徇私是不是。”“何不如低低的录了。”顾凤朝给他建议,“随便给个不起眼的名头,既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宋云帆一想也有道理,别的主考官也有凭字凭诗录取的,他为什么不可以。而且……他看了眼顾凤朝:“这民生文章真的可以?”“真的可以!”顾凤朝给他颔首,“我有空都想去亲自会会这位考生,听他再详细说说文中的建议。”“那就低低的录了吧。”宋云帆被说动,回去就用笔在最后一名的上面写上许怀谦的名字,倒数第一太过于显眼,倒数第二就没人会注意到了。而且给一个四品侍讲学士写功德碑,总不能还是一个没有功名的白身,现在有功名就好看多了!府城里发生的事,许怀谦是一点也不知道,在他从裴望舒哪里拿到钱后,转身就交给了陈烈酒,并跟他说:“我们回家吧。”待在府城里太烧钱了!他们在府城里没有住所,住客栈,每日吃喝拉撒都要钱,还不如先回去。“你的科举和治疗怎么办?”陈烈酒最近都在府城里物色住所了,想带着许怀谦他们干脆住在府城算了。“我看了苗大夫每次扎的就那几个穴位,让他写下来,我们回靡山县一样的可以治疗,至于科举就更不用愁了。”许怀谦记得济安医馆可是连锁店的,“反正下个月放榜,要是中了的话,自会有人到乡通知。”“要是没中,等孟兄中了,邀我去吃他的秀才宴时,就知道我没中了。”“好吧。”见许怀谦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了,陈烈酒也没有拒绝。在府城他确实找不到有什么可以来钱快的法子,除非去赌场打黑拳,打一场十两银子,可他要是在拳台上下不来,这一家老老小小怎么办?听到许怀谦说回乡,他想了想,回乡也好,回乡他好像还可以烧砖来卖!正好冬日里烧,春日里卖!今年靠煤炭挣到钱的陈氏族人,明年开春肯定会起房子,连卖家都不愁找。一想到这个法子还是他的小相公无意间透露出来的,陈烈酒想着许怀谦交给他的二百两银子,看着拿布条捂着眼睛,越来越好看的许怀谦,心尖发烫,他的小相公怎么这般厉害呢?!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挣钱!陈烈酒火热的目光许怀谦没有看到,但他自从戴上眼带适应黑暗后,他的耳朵就变得更灵敏了,听到陈烈酒明显不同寻常的呼吸。他问:“你是不是刚刚想坏事了?”“没有!”陈烈酒没认。许怀谦勾了勾唇,才不信:“是吗?”他都听到了,他老婆想他了!许怀谦是好好的一个人出的村,瞎着眼睛回村的。村里一下就炸开了锅?这怎么进府城科考还把眼睛给整瞎了呢?!那科考就这么恐怖,这么折磨人?!能把人眼睛都给考瞎?!现在村里人可是知道那烧炭和孵小鸡的法子都是许怀谦给弄出来的,早在他们去府城科考的时候,村里人就在议论了。“这许相公这般厉害,怕不是真要考个秀才回来!”“说不好哩,能从书里赚到钱的人,再从书里考个功名,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哎呀,那陈烈酒岂不是就享福了,不仅有许相公这个赘婿相公给他挣钱,还能轻轻松松当上秀才夫郎。”“还真是,到底还是这陈烈酒命好哦,一个连夫君都找不到的恶霸哥儿,随随便便抢个病秧子回来,就有这么大的能耐,这搁以前谁能想到。”村里风向变化一天一个样,先前许怀谦入赘陈烈酒家时,谁都不看好,认为他两日子肯定过得鸡飞狗跳,早晚散伙。现在见他们起来了,这话里话外都透着羡慕,羡慕自己怎么没有陈烈酒那个好命呢?可惜这羡慕还没两天看着瞎着眼回来的许怀谦,孙大夫日日上门去给他扎针治疗,村里人又顿时感觉好像不是那么那么的羡慕了。找了个有本事有能耐的夫君又怎样,病秧子就是病秧子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不就不行了。现在只是眼睛瞎,以后还不知道哪儿坏,日日都有操不完的心,还不知道有多累。别人累不累,陈烈酒是一丁点都不累的,他这会儿正窝在家里跟他的小相公玩手心写字。 ', ' ')